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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着之前辛奇在他手心锲而不舍地写“辛奇”、“孟泽”,硬是把他给划拉困了。

再睁开眼,他就看见辛奇正背对着他坐在炭坑边。

炭坑的余温还未散尽,炭火橘色的微光拂在辛奇的侧脸上,将他睫毛下的阴影拉得很长。

他低着头,嘴角紧抿,眼神专注,膝盖上摊着一块兽皮衣,针在指间穿梭,缝线一丝不苟。

这一幕怪温馨的。

他往兽皮里缩了缩,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辛奇认真缝着兽皮衣。

但他莫名想起了唐僧给孙悟空缝兽皮裙子的场景。

他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师父。”

辛奇缝衣服的手顿了一下,回头不解地看孟泽,“什么?”

孟泽装傻,“没什么,你在缝什么?”

见孟泽不愿意回答,辛奇也不再追问,只拿起兽皮衣给孟泽看了一眼。

在兽皮衣左下角,缝着“辛奇”两个字。

那两个字有点歪歪扭扭,像个刚学会写字的小朋友写的,但却缝得极用心,线脚细密,每一针都藏着小心翼翼的认真。

“这是你赋予我的符号,我很喜欢,所以要缝在兽皮衣上。”辛奇垂眸,羞赧地笑了笑,“是不是有点丑?”

“不丑!太好看了!”孟泽十分欣赏。

究竟是什么天才才能刚学会写字就把名字缝出来啊。

这要扔在现世古代绝对是惊才绝艳的大才女。

多贤惠的大猫,可惜是个公的。

思及此,孟泽甩了甩头,把这种奇怪的念头甩出去。

最近思维总是跑偏。

孟泽看了看空荡的山洞,这才发现整个山洞就剩他和辛奇两个人了。

“他们呢?”

“都已经起了。”辛奇从炭坑旁边的水渠里拿出一个小木碗递给孟泽,“阿峤给你做的,说你肯定喜欢吃。”

接过木碗,里面盛着糊状物。

孟泽用木勺随手舀了一口,刚入口,他眼睛就睁大了。

“土豆!?”

土豆泥应该是混了骨汤,细腻绵密的土豆被捣成泥,糯而不粘,刚入口是土豆的清甜软香,紧接着就被肉汤的鲜味托起来,带着脂香的厚重,把舌头整圈地裹住。

人间美味!

“你尝了没有!”孟泽激动得快哭了,“太好吃了。”

辛奇点点头,“嗯,吃了,土豆还是我跟阿峤一起去摘的。”说着他迟疑了一瞬,“不过有个事情可能需要你来决定一下。”

“什么?”

……

辛奇以路不好走为由,拒绝了孟泽骑小黑马,背着孟泽往赤豹部落东北部的一处山谷。

雨比前几日大了些,冷意透骨。

孟泽窝在辛奇背上,披着兽皮,偶尔抬头看看天色,见周围景色越发萧条,才微微皱了皱眉。

“咱们要去什么地方?”他问。

“快到了。”

两人一路向东北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前方景色骤变。

树木稀疏,地面泥泞不堪,不时可见断裂的兽骨嵌在黑褐色的泥土里。

再往前几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忽然扑面而来。

孟泽当场干呕了一下。

自从辛奇发现他对血腥气敏感之后,很久没吃过干呕的苦了。

辛奇停下脚步,从包裹中翻出一个兽皮袋递给孟泽,“蒙在口鼻上,会好一些。”

打开小巧的兽皮袋,清新的橘皮、薄荷味扑面而来,孟泽赶紧把袋子口捂在口鼻上,柑橘清新的味道压下了空气中的腥臭。

“这里是鹫食谷。”豹形辛奇背着孟泽往里走,“外围有些难闻,你忍一忍。”

辛奇背着孟泽继续往里走,越走越是荒芜,味道也更加难闻。

郁郁葱葱的林地不知在何时消失,黄白的骨头像潮水一样堆叠在山谷两侧,有的断裂成片,有的还带着风干的皮肉,细节处甚至能看到龟裂的骨缝里残留着灰黑色的脂渍。

空中盘旋着几只秃鹫,羽毛被雨水打得乱七八糟,灰白相间的羽冠沾着腐肉。它们站在高处的岩石上,歪着头冷冷看着入谷的两人,喉咙里发出低哑的鸣声。

雨水顺着岩壁流淌下来,淌进谷地,被沉积物染成了污黑,沿着地势流进积水坑里,泛着一层油亮的灰光。

那水坑边,甚至还有些未完全分解的肢体残块,浸在雨水中慢慢肿胀。

视觉冲击太强了,孟泽没忍住又干呕了一下。

“闭上眼,我带你从崖壁上走。”

说着辛奇跳上崖壁,绕开脏污的位置,秃鹫争相飞了起来。

“兽人不吃骨头,所以我们会把骨头集中扔在一个地方。”

懂了,是兽世的垃圾场。

孟泽紧紧抱着豹形辛奇的脖子,在几乎垂直的崖壁上,孟泽是真的怕掉下去。

掉进那堆骨头里得臭得当场撞死。

“以往被部落放弃的那些重伤垂死的兽人会被送到这里等死,而老年和无法化形的兽人会因为丧失捕猎能力,来这里跟秃鹫抢食。”

“这里救过很多差点活不下去的兽人,也杀了很多兽人。”

辛奇没有再展开详细解释,但孟泽可以想象得到。

这里的肉和水都有致死量的细菌,吃了之后能不能活都靠运气。

辛奇垂眸看着下面的白骨,“有得吃一大半的兽人都是从这里爬出去活下来的。”

孟泽低头,在山谷的那堆骨头里,看见一个兽的身体上还挂着已经破烂的兽皮衣。

那或许就是没能在鹫食谷里活下来的、被部落抛弃的兽人。

看着这样的场景,孟泽眼眶有些热。

“有得吃”这三个字,真正包含了从这里活下来的所有兽人的生存期望。

因为在有这个部落之前,有得吃是最大的奢望。

孟泽摸了摸豹形辛奇的脖子,“我们大奇奇真的很伟大。”

他为这些兽人挣出了一条活路。

“嗯。”辛奇没谦虚,只是歪头在孟泽手心里蹭了蹭,“快到了。”

绕过腐骨和烂泥,辛奇带着孟泽踏入了谷地深处一块被岩壁遮蔽的平地。

这里风弱雨缓,腥臭味也被隔离在外,雨雾在田间蒸腾,竟像是一片温馨宁静的桃源。

那种强烈的反差,令人恍惚。

四周仍隐约堆着残骨,但地面被平整成几块干净的田畦,用灰石圈边,井然有序地栽种着不同植物。

再往里看,是两三座冒烟的土窑。

几只兔兽人戴着斗笠在忙活,邬峤正蹲在田边拔草。

霜爪和石翼正在抢着一个木碗。

孟泽揉了揉眼睛。

一个石壁之隔。

外头是死,里头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