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整，藏身据点的铁门无声滑开一条缝。
吴一处侧身钻出，虞媚儿紧随其后，两人几乎贴着墙根落地，动作轻得像踩在棉花上。空气里有股陈年的锈味混着潮湿的霉气，巷子深处几盏残破路灯忽明忽暗，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走。”吴一处低声道，手指在系统界面上快速划过，一圈淡蓝色的扫描波纹向前荡开三百米，街道两侧的建筑轮廓在虚影中浮现，没有发现活跃魔力节点。
虞媚儿点头，斗篷边缘微微扬起，水汽在她指尖凝成一层薄雾，顺着地面缓缓铺开，遮住两人脚印。他们沿着排水沟上方的矮墙前行，每一步都避开裸露的钢筋和碎裂的地砖。
第二街区转角处，吴一处忽然抬手。
前方路灯全灭，连一丝电流杂音都没有，死寂得不像故障，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了能源。他眯眼扫了眼系统界面——探查范围边缘出现一个短暂闪烁的红点，位置在斜对面废弃超市的屋顶。
“有东西在扫视。”他压低声音，“不是固定装置，是移动的。”
虞媚儿立刻停下脚步，呼吸放轻。她闭上眼，魔力顺着风流感知蔓延出去，片刻后睁开：“东南方向，三秒一次来回，频率不稳，应该是低阶魔眼拼凑的临时监控网。”
“拼凑的好啊。”吴一处咧嘴一笑，“拼得越乱，漏洞越多。”
他调出系统标记功能，在红点轨迹之间画出一条Z字形路线，正好穿过两轮扫描的间隙盲区。“咱们从那栋半塌的洗衣店穿过去，楼板还撑着一半，能挡视线。”
虞媚儿没说话，只是把法杖往背后一挂，跟着他猫腰前进。
洗衣店内堆满腐烂的布料和翻倒的机器，他们踩着柜台边缘跃上断裂的楼梯，落脚时特意避开吱呀作响的金属支架。刚翻过二楼残墙，系统警报突然震动了一下。
吴一处立刻蹲下，屏幕显示三十米外有个微弱信号源正在缓慢移动——不是人，而是一串悬浮在空中的符文链，正沿着街心缓慢巡游。
“预警结界触发器。”虞媚儿低声说，“碰到就会激活远程通报。”
“这玩意儿怕震动？”吴一处问。
“怕，但更怕强磁场干扰。”
吴一处眼睛一亮，从空间取出一枚拳头大的黑色方块，表面布满散热鳍片。他轻轻按下一侧按钮，方块嗡地一声启动，一道无形波动扩散开来。
符文链行进到半途，猛地一顿，其中一颗符文剧烈闪烁两下，随即熄灭，整串链条歪歪扭扭地坠向地面。
“老式磁暴发生器就是好使。”他收起设备，“当年打副本捡的破烂，现在成了宝贝。”
虞媚儿看了他一眼：“你还留着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空间大。”他耸肩，“装得下回忆，也装得下未来。”
两人继续推进，穿过三条小巷，绕过一片坍塌的公交站台。城市的灯火越来越稀，越靠近地下仓库区域，建筑就越破败，仿佛被刻意清空了一圈缓冲带。
最后一段路是最危险的。
五十米开阔地横在眼前，地面铺着废弃铁轨，锈迹斑斑的枕木间长满野草。更远处，仓库外墙隐约可见人影晃动，每隔几分钟就有守卫交替换岗。
吴一处趴在一处倒塌广告牌后，取出声波探路仪，打开预热模式。仪器表面指示灯由红转绿，他轻轻抛出，金属球滚入草丛，无声展开三根探测臂。
“地面承重没问题，但中间那段铁轨下面有空腔，可能是旧检修井。”他收回数据，“我们得绕边走，别踩轨道。”
虞媚儿点点头，指尖再次凝聚水汽，这次她将薄雾控制得更薄更散，像一层看不见的纱覆盖在两人头顶，既能折射光线，又能吸收轻微的脚步回声。
“我掩护你先过。”她说。
“咱俩一起。”吴一处摇头，“说好了不落单。”
他拉开衣领，露出脖子上挂着的一枚铜色小铃铛——那是用高纯度静音合金做的伪装饰品，能抵消部分金属摩擦声。虞媚儿也调整了斗篷角度，让反魔法涂层始终朝外。
“十米一停，观察五秒。”吴一处说，“我走前，你断后。”
第一段十米顺利通过。
他们贴着一堆报废集装箱边缘挪动，脚下是松软的煤渣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第二段行至中途，虞媚儿忽然伸手按住吴一处肩膀。
前方铁轨旁，一块水泥板边缘渗出一丝蓝紫色光晕，极其微弱，若不是她一直盯着地面，根本发现不了。
“能量残留。”她低声道，“刚有人走过，不超过两分钟。”
吴一处立刻调出系统回溯功能，画面中果然捕捉到一道模糊热源轨迹，正从开阔地另一端消失在仓库侧门。
“增援？”他皱眉。
“不像日常巡逻。”虞媚儿分析，“步伐急促，携带魔力负荷偏高，至少是个战斗组。”
吴一处沉默两秒，迅速切换探查模式，对准仓库外墙进行深度扫描。数秒后，屏幕上跳出新的信息：墙体内部新增两条隐蔽线路，连接至地下层，电流强度远超普通照明需求。
“他们在给陷阱充能。”他低声说，“或者……准备诱饵。”
虞媚儿眼神一凝：“你是说，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不一定知道具体时间。”吴一处收起仪器，“但肯定察觉了异常。飞虫信号中断太干净了，不像自然丢失，更像是被截获后做了处理。”
“那我们现在回去重新计划？”
“不。”他摇头，“已经走到这儿了，退回去反而容易暴露行踪。而且……”
他拍了拍腰间的震荡雷，“我留的‘纪念品’还没送出去呢。”
虞媚儿看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第三段前进开始。
他们改用交替掩护方式，吴一处前跃五米，伏地观察，确认安全后打出手势；虞媚儿再跟进，贴墙移动。每一次停顿都精准控制在五秒内，不多不少。
第四段进行到一半，风向突变。
一股带着焦糊味的气流从仓库方向吹来，虞媚儿猛地抬手，掌心浮起一面微型水盾，挡在两人面前。几粒细小的火星随风飘过，撞在水盾上“嗤”地熄灭。
“符文灼烧后的余烬。”她低声道，“他们在测试陷阱。”
吴一处盯着前方铁门入口，那里此刻静得可怕，连守卫换岗都停止了。
“不对劲。”他说，“太安静了。”
虞媚儿正要回应，忽然察觉脚边一缕雾气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扰动。
她瞬间抬手，一把抓住吴一处的手腕。
就在这时，系统界面猛然弹出红色警告：
【检测到高频精神扫描脉冲，来源：未知】
吴一处瞳孔一缩，立刻关闭主动探查功能，防止信号反噬。他和虞媚儿迅速退回广告牌阴影下，屏住呼吸。
远处仓库顶上，一道极淡的紫光扫过夜空，如同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不是魔眼。”虞媚儿咬牙，“是精神探针，高级货。”
“看来咱们的访客名单，已经被提前签收了。”吴一处冷笑一声，却没半点慌乱。
他从空间取出一个小圆筒，轻轻拧开盖子，里面是一团银灰色的胶状物。
“这是上次从机械 boss 那儿抠下来的干扰凝胶，能屏蔽十秒内的精神锁定。”他抹了一点在太阳穴，“你来一点？”
虞媚儿接过，迅速涂在额角。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但眼神里都清楚——前面不再是单纯的潜入路线，而是一张正在收紧的网。
可箭已在弦上。
吴一处深吸一口气，将声波探路仪握紧在手，目光锁死前方最后二十米的荒地。
“最后一次推进。”他说，“过了这片空地，我们就真正进入战场。”
虞媚儿点头，法杖轻点地面，最后一层薄雾悄然升起。
他们起身，贴着广告牌边缘缓缓移动。
十米、八米、六米……
就在吴一处准备跨出第一步时，虞媚儿忽然伸手拦住他。
她的视线死死盯住前方铁轨接缝处——
那里有一枚不起眼的金属片，形状规整，边缘泛着冷光，像是被人故意嵌进锈层里的。
而那枚金属片的正面，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
一个被箭头贯穿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