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八点,王志文早早的就来到了医院。
清冷寂静的病房,中间只有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位老人。
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看起来像年过耄耋。
但王志文知道,这个人不过五十七岁。
她白发苍苍安静躺在床上的原因,则是因为她的女儿。
已经逝去的女儿,罗茜。
王志文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他看见敬爱的学姐被盖着布搬上车,他则被阻拦在外。
那垂下的无力肢体,遍布着殴打过的青紫痕迹。
他不可能看错。
学姐的死,不会是表面那么简单。
然而,他看到的官方消息却给他了一个当头棒喝。
他去找人理论,找校长,得到的答复却是,不准再议论此事。
而后,他参加了学姐的葬礼。
自他考入这里的研究生以来,学姐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精进的学业和研究的同时,还不忘打工,补贴家用。
虽然偶尔能看到她失落,但她都能很快调整过来,仿佛有着用不完的活力。
这种感觉也感染着他,让他在学业上不停进步。
学姐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所以他从未提过在金钱上给予帮助,但会有意帮忙留意兼职的信息并介绍,因为学姐似乎每个工作都做不长。
现在想来,这一切不简单,是否早已有先兆?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少,一方面是因为学姐是单亲家庭,另一方面则是那流言蜚语。
那些嚼碎嘴子的人说,学姐勾引别人家男的。
哈?
怎么可能?
他忍不住打了人,他把学姐的葬礼弄得一塌糊涂,还被送了进去关了几天。
最后,还是他的家里赔了一大笔钱才了事。
学姐的母亲来找过他道歉,说是因为她们,所以连累了他。
短短几天不见,她的头发已经变得雪白,仿佛老了十几岁。
为什么道歉?错的不是她,也不是我们。
是乱嚼舌根的人,是导致这一切的人!
他开始调查这一切,学姐的母亲自然深知自己孩子的秉性,也在不停地调查。
证据,并不是找不到。
然而这一切的结局只能是无用功。
他们甚至被打上来伪造证据,试图诬陷的罪名,这一次连带着学姐的母亲也一起被关了进去。
没几天,学姐的母亲突然倒下了。
她说着不甘心,她的孩子不会这么做。
学姐一定很痛苦。
一定很难过。
一定很绝望。
她作为母亲,为什么这么无能,不能为其伸冤。
然后倒在了他的面前。
他很无措,救护车将其送进医院急救。
那时他才知道,学姐的母亲本身就有很严重的疾病。
在此之前已经昏迷很久,刚醒来就收到了孩子死亡的消息。
学姐不停补贴家用,也是因为这个,可即使如此艰难,她都从来没有求助过。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像外界说的那样,是勾引别人男人的人!
可他,在狱里,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浑浑噩噩,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被放出来了。
是他的父母又东拼西凑,借了很多很多钱,用这些钱给他减了刑。
他还接收到了一个消息,他被A大开除了。
现在他是一个无业游民,并且背上了因为恶劣行迹开除的罪名。
他的父母央求他,求求他不要再折腾了,他们承受不起,家里已经没有钱了。
是啊,他家也只是普通人。
折腾不起。
放弃吗?要放弃吗!
可是,错的不是他们啊!
他开始找工作,但是他的学籍污点让他处处碰壁,在他擅长的领域他毫无发挥空间。
最终他只能做一些最基础的工作,拿着比别人还低的底薪。
学姐说过,他很优秀,不比她差,一定会在化学领域闪闪发光。
不知道若学姐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会不会感到失望。
不甘心,又不得不放弃,这样的情绪萦绕了他许久,他不得不来看心理医生。
却在医院听到了医生的讨论,而讨论的人则是学姐的母亲。
学姐和她母亲的所有财产已经耗光,亲人也不再提供资金帮助,所以无法再延续治疗。
她会死。
学姐尸体手臂滑下那一刻的场景,与她母亲倒下,再与因为失去治疗而死亡滑落的手臂场景相交叠。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他在和父母说明后,一边做着之前的工作,一边开始鼓捣小生意创业,然后将盈利的一些钱,交于家里还债外,又将一部分钱用于交医疗费。
费用不菲,两头兼顾他做起来十分吃力。但为了弥补自己无能的愧疚,他还是在咬牙坚持。
即使如此,学姐的母亲也没有醒来。
直到突然有一笔十万的汇款,汇到了医疗账户下,那让他长久积压的生活,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汇款人名叫J,不愿意透露姓名,但款项一直没断。
为什么?
但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纠结为什么了。
他今天照例来看学姐的母亲,一如既往的样子。
要是他前些日子告诉学姐母亲,那可恶的校长死了,很多罪行被公之于众,人人都在讨伐他,然后她兴奋的醒过来就好了。
徒劳啊......
不,今天不一样。他看到病床的床头柜上,一封信件摆在上面。
落款人是J。
里面的内容,也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黄万业的死刑,想来就来,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地址是xxxxxx】
他以最快的时间赶到,也已经快到点了。
他报了名字,就立刻有人将他领了进去。
他没有纠结为什么,现在不需要纠结为什么。
他在远远地护栏外,看到一个人跪在场地中央,他的身后有一个年轻的女孩。
跪在地上的人,正是黄万业。
一瞬间,怒火充溢了整个头颅。
几乎瞬间,纪栀叶就察觉到了那与其他人不同,充满了愤怒的视线。
毫不掩饰,赤裸裸的。
她看向那个方向,自语道:“看,你学弟来看你了。”
纪栀叶摆弄着手里的手枪,看着装满的弹夹,轻笑了一下,“给你五秒钟,可以不让他好过。”
她话音一落,原本干燥的空气突增了一抹阴寒。
其他地方阳光明媚,唯有场地中央,刮起一阵寒风。
她走到跪着的黄万业身前,伸手扯下了黄万业面上的黑色眼罩。
阳光刺入眼睛的瞬间,黄万业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再睁开,他看到了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女人。
明明长得一样,为何感觉不是一个人!?
她突然勾起嘴角,咧开一个终于期待已久的表情。
这个表情,他认识!
几年前他的一个学生,会在终于攻破一个学术难点的时候,露出这种兴奋、快意的笑。
她.......
她!
是她!!
“早安,导师。”
她来找他了!
“我来杀你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