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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国玉玺的失踪如同投入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演变成汹涌的暗流。王世充虽败亡,其残存的党羽、不甘的旧部,如同潜伏在阴暗角落的毒蛇,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焦虑与不安。一个极其阴险、直击洛阳百姓最深层恐惧的谣言,开始在街巷坊间、流民聚集处悄然滋生、疯狂蔓延:

“杨昭引突厥复辟!欲驱虎吞狼,以胡骑踏平中原!”

“突厥狼兵已在路上!洛阳光复是假,引狼入室是真!昔日雁门惨祸,将重演于洛阳!”

谣言如同瘟疫,借助恐慌飞速传播。它精准地戳中了洛阳百姓心中最深的伤疤——雁门之围的惨痛记忆!那场围困中,突厥铁骑的凶残、百姓的绝望、白骨盈野的惨状,是几代人挥之不去的噩梦!如今,新帝杨昭根基未稳,玉玺无踪,突厥又确曾是王世充试图勾结的对象…种种因素叠加,让这恶毒的谣言拥有了惊人的蛊惑力!

街头巷尾,窃窃私语取代了光复之初的短暂欢呼。百姓看向金鳞卫的目光,重新充满了惊疑与恐惧。刚刚开始恢复生机的市集再次变得萧条,流民聚集的粥棚前,排队的人群中弥漫着不安的躁动。甚至有小股暴民受人煽动,冲击了临时设立的官仓,高喊着“拒胡虏”、“保家园”的口号。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迅速出现裂痕,随时可能崩塌!

则天门行辕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谣言的情报如同雪片般由朱雀部汇总呈上,每一条都像鞭子抽在众人心上。杨昭裹着厚厚的裘毯,蜷在暖榻上,脸色比宣纸还要白,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不住颤抖。他并非惧怕谣言本身,而是那“引突厥”三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践踏着他身为杨氏子孙的尊严!雁门之围,是他父皇杨广一生抹不去的污点,也是大隋由盛转衰的转折!他杨昭,岂会重蹈覆辙?!

“太子殿下!此乃王世充余孽狗急跳墙,意图离间陛下与万民,动摇我复国根基!”沈墨须发皆张,罕见地流露出愤怒,“然其言恶毒,直指人心软肋,若不及时扑灭,恐酿大祸!”

“扑灭?如何扑灭?”杨昭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力,“孤…孤连玉玺都丢了…天下人…如何信孤?”

“殿下!”林天生单膝跪地,玄衣如墨,声音却沉稳如磐石,“玉玺是死物,民心是活水!谣言如毒,需以正视听,更需以实绩安民!然…”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杨昭,“眼下最紧要者,非破谣,乃正名!国不可一日无君,城不可一日无主!殿下!您乃先帝嫡脉,大隋正统!值此危难之际,万民翘首,盼殿下正位九五,承继大统,昭示天命!唯有陛下登临大宝,以天子之名颁诏天下,澄清寰宇,方能从根本上击碎谣言,凝聚人心!”

登基!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杨昭心头。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抗拒和巨大的惶恐。“不…不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阵才喘息着摇头,“父皇…父皇龙驭宾天未久…尸骨未寒…孤…孤岂能在此时…况且…况且母后下落不明…玉玺无踪…孤…孤有何面目登基?”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充满了对父母的愧疚和对自身能力的深深怀疑。他只是一个病弱的、被命运推上风口浪尖的年轻人,从未想过要坐上那孤绝天下的龙椅!

“太子殿下!”沈墨也撩袍跪倒,言辞恳切,直指要害,“此非为一己之私欲,乃为江山社稷,天下苍生!王世充余孽散布谣言,正是欺陛下未正大位,名分未定!若殿下登基,便是昭告天下,大隋国祚未绝,正统在洛!届时,殿下之言,即为纶音;殿下之诏,即为天宪!澄清谣言,安抚民心,方可名正言顺!若殿下因哀思而迟疑,因玉玺而踌躇,则正中宵小下怀!洛阳民心离散,四方强敌必趁虚而入!届时,非但复国无望,恐殿下与萧后娘娘…亦再无相见之期啊!” 沈墨的话语,字字诛心,将登基的政治必要性与残酷的现实摆在了杨昭面前。

林天生紧接着道,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殿下!天下苍生等不起!洛阳百姓等不起!母后…更等不起!登基,非为享受至尊,乃为肩负千钧!殿下承祚,非为私心,乃为大义!为这满目疮痍的神都!为这嗷嗷待哺的黎民!为那些为光复洛阳而战死的英魂!更为…寻回母后,一家团聚!”

“大义…千钧…”杨昭喃喃自语,身体因内心的激烈挣扎而微微颤抖。他看向跪在面前的林天生和沈墨,看向行辕外肃立的金鳞卫将士,仿佛看到了洛阳街头那些惊惶不安的百姓,看到了雁门关下累累的白骨,更看到了江都火光中萧后那决绝染血的面容…一股沉重的、无法推卸的责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渐渐淹没了他的恐惧和犹豫。

良久,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过杨昭苍白消瘦的脸颊。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属于年轻人的彷徨无助已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力量:

“传旨…”

“三日后…朕…登基。”

“于…则天门。”

登基大典的消息如同一道强心针,迅速传遍洛阳。虽然筹备仓促,甚至无法使用传国玉玺(以特制金印暂代),但这代表着大隋正统重立的仪式本身,便具有强大的象征意义和安抚人心的力量。然而,登基是根本,破谣是燃眉之急!寒衣阁四象,在杨昭做出决定的瞬间,便已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全力开动,扑向那肆虐的谣言毒火!

青龙诛心: 沈墨彻夜未眠,一盏孤灯下,笔走龙蛇。一篇字字如刀、力透纸背的雄文——《讨王世充勾连突厥十罪疏》横空出世!文章以无可辩驳的翔实证据,历数王世充十大罪状,尤其着重揭露其“私通突厥、割地称臣、引狼入室、祸国殃民”的滔天罪行!文章痛斥其散布“引突厥复辟”谣言,乃“败犬狂吠,嫁祸于新朝,其心可诛”!此文由青龙部谋士誊抄数百份,一日之内,张贴于洛阳各城门、市集、衙署、乃至残存的坊墙之上!更有识字的士子、说书人被组织起来,在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高声宣讲此文。铁证如山,逻辑严密,将王世充牢牢钉死在勾结外虏的耻辱柱上!谣言的核心——“引突厥”者是谁?答案不言自明!百姓的怒火,瞬间被引向了已死的王世充及其余孽!

朱雀传声: 红绡深知,最朴素的力量往往在民间。她发动朱雀部庞大的底层网络,精心编撰了一首简单易记、朗朗上口的童谣:

“隋旗扬,米粮香,天子坐明堂。

胡儿远,奸贼亡,再造太平乡!”

朱雀部人员将米粮、饴糖分发给城中饥饿的孩童,教会他们传唱。很快,这首充满希望和直白宣告的童谣,如同春风般吹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残垣断壁之间。孩童们纯真无邪的歌声,带着对温饱的渴望和对太平的向往,拥有着最强大的穿透力和感染力!它冲淡了谣言的阴霾,将“隋旗扬”(正统回归)、“米粮香”(仁政惠民)、“胡儿远”(澄清勾结)、“奸贼亡”(王世充伏诛)、“太平乡”(未来期许)的美好图景,深深植入人心。童谣所到之处,恐慌渐消,希望复燃。

玄武济世: 杜衡则祭出了最直接、最能温暖人心的武器——粮食!玄武部联合洛阳城内尚存的大户,在城内几处最大的流民聚集地和受损严重的坊市,开设了数十处大型粥棚!一口口巨大的铁锅里,翻滚着浓稠的粟米粥,散发着诱人的谷物香气。与以往任何施粥不同,每一口粥锅旁,都笔直地插着一面虽然残破却洗刷干净的——大隋龙旗!旗帜在寒风中猎猎招展,格外醒目。粥棚前,玄武部人员高声宣告:“天子仁德,怜惜子民!此乃陛下内帑所出,赐尔等活命之食!排队领取,不得哄抢!” “天子赐食”四个字,如同惊雷,在饥肠辘辘的流民耳中炸响!

——

洛阳南市废墟旁,最大的粥棚前,人龙排成长蛇。一位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妪,颤巍巍地捧着刚刚领到的一碗热粥。滚烫的温度透过粗陶碗传到她枯瘦冰冷的手上,浓郁的米香让她浑浊的眼中泛起泪花。她看着碗中那浓稠的、足以活命的食物,又抬头看了看粥锅旁那面虽旧却无比庄严的隋旗,嘴唇哆嗦着。

负责登记的玄武部小吏,正拿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记录着领粥人的简单信息。他温和地对老妪说:“老人家,按个手印吧,好让上头知道,这粥确实发到百姓手里了。”

老妪看着小吏递过来的印泥和账册,又看了看碗里的粥,再看看那面隋旗。她忽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她伸出枯瘦如柴、沾满污垢的手指,没有去蘸印泥,而是直接探入自己那碗滚烫的粥中!

“哎!老人家!烫!”小吏惊呼。

老妪却仿佛感觉不到烫,她蘸着滚烫的米粥,颤巍巍地、却无比用力地,在那本玄武部的账册上,属于她名字的那一栏旁边,按下一个清晰无比的——粥指印!

她抬起头,泪水混着脸上的污垢流下,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对着小吏,也对着周围所有惊愕的人群说道:

“官爷…用粥按…按得牢!老身…画押!新皇…仁厚!这粥…是天子给的!老身…记下了!记下了!”

这滚烫的粥指印,这嘶哑的“画押”声,如同最有力的宣言,瞬间击穿了所有残余的谣言和猜忌!周围排队领粥的百姓,看着老妪的举动,看着那面隋旗,闻着空气中浓郁的米香,眼中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和认同。

“新皇仁厚!”

“天子万岁!”

“大隋万岁!”

零星的呼喊渐渐汇聚成一片感恩的海洋!无数人捧着热粥,向着皇城方向,流着泪,发自肺腑地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