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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穿堂而过,卷起案上未合的兵书,哗啦啦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萧何安僵立在原地,耳边反复回荡着暗卫方才密报的话语。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王爷,经查证,您并非萧氏血脉,当年大少夫人诞下死胎,您是被老管家暗中抱入府中的弃婴。”

弃婴?

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的利刃,瞬间刺穿了他二十余年的人生根基。

他是权倾朝野的靳王,是萧氏一族的骄傲。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

血脉、身份、荣耀,所有他曾坚信不疑的东西,都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

既有无措的茫然,又有被欺骗的愤怒,更有深入骨髓的荒诞感。

他抬手按住胸口,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那些过往的碎片忽然涌上心头:幼时府中旁人隐晦的目光,萧老侯爷对他超乎寻常的严苛与维护。朝堂上偶尔响起的“来路不明”的流言......原来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他从未深思。

他一直以为自己拥有完整的人生,有父有母(虽早逝),有家族庇护.

可到头来,竟只是一个无父无母、被人随手捡拾的弃婴。

那种连根拔起的空虚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脚下的土地仿佛都在摇晃。

他想起柳青青,想起他曾许诺护她一生安稳.可如今,他连自己的身世都如此不堪,又凭什么给她底气?

愤怒如野火般蔓延,烧得他理智发烫。

疼爱他的祖父,竟亲手编织了这么大一个谎言,将他蒙在鼓里二十余年。

他们是为了皇权稳固?还是为了萧氏利益?无论缘由,这份欺骗都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心底。

可转念一想,若不是这份“欺骗”,他或许早已夭折在襁褓之中,何来今日的靳王?

复杂的情绪交织缠绕,愧疚、愤怒、茫然、感激,搅得他心神大乱,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不行,他必须知道真相!

连夜,萧何安策马赶往萧老侯爷的国公府。

推开门时,萧老侯爷正端坐灯下,手中摩挲着一枚旧玉佩,神色平静得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你都知道了?”老侯爷抬眼,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

萧何安喉结滚动,艰涩开口:“祖父,我......究竟是谁?”

老侯爷轻叹一声,将玉佩放在桌上,目光飘向远方,缓缓道出尘封的往事:“二十三年前,云天战死,大儿媳翠娥临盆时,诞下的孩子不足一个时辰便没了气息。

你的祖母悲痛欲绝,受不了这种打击,命悬一线。恰逢当时京郊孤儿院有一刚被遗弃的男婴,哭声洪亮,与云天的孩子生辰相近。

我便自作主张,让老管家将你抱回了府中。对外声称你就是我刚刚出生的嫡孙,以此来安抚你那奄奄一息的祖母。 ”

说到这里,老侯爷顿了顿,拿起玉佩递给他:“这是你被遗弃时,身上唯一的信物。这些年,我一直替你保管着。

若是......你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可以拿着这玉佩去追查......”

萧何安接过玉佩,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玉佩上刻着一个模糊的“何”字。

他望着那字,心中五味杂陈,所有的纷乱情绪,在这一刻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玉佩被萧何安随手放在案上,冰凉的触感再也勾不起半分探寻的念头。

他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老人,昔日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幼时风寒高热,祖父守在床前三日三夜未合眼。亲自用小勺喂药,因常年练武而变得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抚过他滚烫的额头;

祖母总把最甜的蜜饯、最暖的锦袍留给他。冬日里会将他的小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念叨着“我的安安要平安顺遂”。

萧府上下从无半分轻慢,兄长们护着他,姐妹围着他。逢年过节的家宴上,他永远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少年时他顽劣闯祸,失手打碎先帝御赐的花瓶,是祖父扛下所有罪责。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才护得他安然无恙;

初入军营备受质疑,是萧家暗中铺路,兄长们亲自陪他操练,让他在军中站稳脚跟。

若是没有祖父,没有萧家,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弃婴,或许早已湮没在乱世风尘里。何谈今日的靳王尊荣?那些疼宠不是虚假,那些呵护并非伪装,二十余年的相伴与扶持,早已胜过血脉的羁绊。

萧何安望着老侯爷鬓边的白发,心中的最后一丝芥蒂悄然消散,只剩下满心的感念与酸涩。

望着窗外沉沉夜色,他眸中最后一丝纷乱渐渐沉淀,化作一片清明。

“祖父,不必查了。”他声音平静,无波无澜,“当年既被遗弃,便是缘分已尽。如今我是靳王萧何安,有要护的人,有要守的事,这就够了。”

萧老侯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欣慰,轻轻点头:“你能想通,便是最好。萧氏永远是你的后盾,靳王的身份,无人能撼动。”

萧何安起身拱手,心中已然释怀。身世不过是过往云烟,他的人生从不是由血脉定义。

手中的兵权、朝堂的威望、与柳青青的情意,才是他真正的根基。

回到靳王府时,已是三更时分。

他推开门,却见屋内并未掌灯,只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摸向床榻,裙摆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谁?”萧何安沉声开口。

那人猛地僵住,转身时不小心撞翻了案边的烛台。火光骤然亮起,映出柳青青带着几分狡黠与担忧的脸庞。

她穿着一身轻便的湖蓝色襦裙,显然是特意避开侍卫,悄悄潜入的。

“安哥哥!”柳青青见他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快步上前,“我听说......你去见老侯爷了,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萧何安心中一暖,白日里的沉郁消散大半。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柔和:“这么晚了,怎么不叫人通报?”

“我怕打扰你。”柳青青踮起脚尖,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我都知道了,关于你的身世。”

萧何安一怔,随即了然——以她的能耐,京中稍有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她。

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都过去了,我没想追查。”

“我知道你会这么选。”柳青青仰头望他,眼底盛满温柔,“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什么皇亲贵胄,也不是什么弃婴。你只是萧何安,是我未来的夫君,是那个许诺护我一生的男人。”

她轻轻依偎进他怀里,声音软糯却坚定:“当年被遗弃不是你的错,也不必因此介怀。你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挣来的。往后,我陪着你,守好靳王府,守好我们的家,好不好?”

萧何安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她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驱散了深夜的寒凉,也抚平了他心底最后一丝阴霾。

他低头,鼻尖蹭着她的发顶,气息温热:“好,有你在,便够了。”

红烛微光摇曳,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窗外夜色正浓,屋内却暖意融融,那些关于身世的纷扰,终究抵不过身边人的不离不弃。

萧何安闭上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生,定不负她,不负靳王之责,不负这安稳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