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并没有因为秦昭义看书快,而迁就他,看得快,也不是都记得下来的,只是记住了重要的地方。
秦云将书换成了《春秋》。
“圣人着书,重在明礼。这里庄公明知共叔段有反心而不早早制住,明明是纵恶。”
秦昭义读到庄公最后把其弟杀了,有些愤愤不平。
“你只知礼之表,未知礼之本。”
秦云微微笑着:“这就庄公既想要杀了他弟弟,又不想失去仁慈名声,所以才让其弟膨胀,大到没有办法收敛,最后无可奈何杀之。”
秦云又解释道:“礼者,一定要合乎正常的情况,顺应大多数的人心。那时的郑国内忧外患,如果庄公若贸然行事,必然导致朝堂动荡不安,使他处于被动。”
“嗯。唉!”
秦昭义很是不解,这个层次不是他能理解的,他处在老百姓中,脑子里有的只是百姓简单的立身之本。
“明明是兄弟就不能改正错误。”
“怎么改,其庄母偏爱小儿……就如你们族长,偏爱那几个哥儿,一个个养的飞扬跋扈,结果反被我家护院的杀了。”
秦云忽然提起族长和那个四伯的儿子被杀之事。
“他死了?”
秦昭义这才听说,一直他不知道。
“庄公步步为营,既除乱党,又保社稷,虽用权谋,终归于正。这本是不错。”
秦昭义有些不明白。
“现在一些主母运用这种棒杀倒是十分熟练。把好好的儿郎养歪,实则就是捧杀!”
秦云一针见血,毫无粉饰。
“《春秋》微言大义,孔圣人还是很厉害的。……”
……
晚饭过后,两人谈论着,不知不觉天便黑了。
秦云对他学习的进度有些不适应,这个也太快了,明明他也就讲过一遍,他就能举一反三。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中秀才前陈夫子的无奈了。
他只是多了一世知识,一世记忆,才有这个成就,这个秦昭义,如果让他教,不出两年,必是也教不了的。
不过,这两年,他也是要进步的。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按学识,这小子是超过他上辈子的。
也不知道上辈子他怎么样的,是冲出劫难,金榜题名,还是被家族迫害,淹没于芸芸众生了。
看目前的情况,应该是后者,最后被厄杀于未成长前是可能的。
【难道我秦家出的是厉害的读书人,是为官,不是仙家之人。那么,仙境中的秦家人和凡间的秦家人是否有牵连。】
两人研讨书中学问夜深沉了,才各自睡去。
行了一夜,天亮时高雅琪来报,将要到赤壁了。
诸葛明渊道:“赤壁这三百里水路十分凶险,暗礁如林。”
他有些焦急,找到秦云说。
他不要李杰飞撑舵,劝道:“牛肝马肺叽水流湍急,我们诸葛家的这船大,倒是不怕,只是象李杰飞这样的生手撑舵却是不行的。”
秦云叫高雅琪把李杰飞叫来。
“诸葛明渊为你求情,暂且饶你这回,你自去休歇,今夜里帮忙看着行船就是。”
李杰飞本是被云娇龙那迷了心窍,身子被榨干了不少。
又加上学航船是生手,耗了不少精力。
这会见秦云放过,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回听是诸葛明渊求请的,便拱手感谢,倒对诸葛明渊十分感激。
匆匆入船舱休息,竟一头睡下去了。
秦云摇了摇头,“这家伙这模样,倒是奇怪了,什么能伤他元气的?”
秦云不解,莫不是学撑舵还那么的难,十分耗精神么。
不说秦云不解,诸葛明渊更不明白。
行船撑舵对于修仙者来说并不难啊,怎么李杰飞十层炼气期的高手,反而是奄奄一息强撑的模样。
这还是顺流而下,风平浪静,船行得平稳,哪能费什么心神。
秦云看着水手们擦拭船板,整理着捆绑松散的货物。
有水碛处,便擦干净了,看样子,昨夜里还是有风浪的。
他缓缓的走到船头,晨曦中,江面上来往的漕船、渔船。
这里倒是十分繁华热闹。
“今天怎么有这么多的船。”
秦云指着身后跟着的许多船只。
“近日官府有告示岀:有水匪出没。”
诸葛明渊解释着。
“这些商船是结伴的,见我们船大,又有许多装甲精兵护卫,想趁着我们这势力冲过这段危险地段。”
“嗯,好!叫撑舵的慢行,让他们这些商船跟着吧!”
他笑了笑,不在乎自己当先锋。
一会儿,船果然慢了下来,后面的船也跟上了,大约是明白这大船的意思,都十分欣喜,看样子船上的贵人仁慈啊。
在过嘉鱼时,江面渐窄,两岸山影叠嶂。
诸葛明渊指着远处一抹赤色山崖喊道:“小主子,那便是赤壁古战场了!”
船上人听说,也涌到船边,刘渔舟,刘宏远,高雅琪,刘春梅,穆子衡,穆夫人都过来眺望那片传说的土地。
赤壁历来就是古战场。大家都知道,也很喜欢。
贺夫子的船舱最好,能够在舱内看,还是跑出来了,无论如何也没有宽大的船舱上看更有意思。
秦云从记忆中取出《赤壁赋》,轻声念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贺夫子笑盈盈的如同捡到宝来:“记下,记下,好豪迈的诗,云小子,拿来我看。”
话音未落,江面突然起了风浪,船身剧烈摇晃,贺夫子一不小心差点摔倒,秦云飞快跃到他身边,牢牢扶着他。
“老师还是慢点,不过一首诗,一会给你便是。”
“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真是好诗啊!”
“老夫子真是不减当年风华,还是那么清贵。”
穆夫人一个媚眼送去,乐得贺庶吉士找不到北,脸上红光满面起来。
“穆夫人别勾引他了,相公这魂又该丢了。”贺夫人讥笑声传来。
“咳咳咳!”
贺夫子尴尬的咳起来。
秦云大笑,看着贺老师吃瘪,着实有些痛快。
舱内几箱货物险些倾倒,水手们连忙拉紧缆绳,稳住船身。
“如花,拿纸笔来,秀才我泼墨作画一幅来,可不得浪费了这好景致。”
话音未落,却是秦昭义把笔墨纸砚捧了出来,高雅琪见此,搬了一个大书案,摆在船中央。
午时,船停靠在赤壁附近,放下两艘小舟,由诸葛明渊吩咐水手去小码头补给淡水和粮食。
实际上船上是够用的,只是为了防万一,新鲜的更好。
秦云既兴作画,贺夫子也兴致来了,秦昭义察言观色,连忙取来贺夫子文具展开白色宣纸,帮忙研墨调色。
贺夫子很是满意的用着各色调画图,口里道:“云小子,你这捡回来的小子很是不错,我看你缺个书童,便将他收做书童吧!”
“弟子谨遵师命,收个书童。”
秦云作着画,眼睛只管看着远处的江水岸那边的赤壁,声音却传到秦昭义耳边。
“我老师要你作我书童,你可愿意,若不愿,可直说。当然,你也可做我老师的书童,侍候我夫子,前程似锦。”
“我,我愿意,做,做……”
秦昭义看师徒俩,脑袋飞快转了一圈。
两个都好,选谁呢?
他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