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前驻守河北,那里百姓如何,将军难道不知?近来六位奸臣只为搜刮民脂民膏,河北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听说南方情况更糟,那些苛政让无数家庭家破人亡。
不久前河北的大洪灾,朝廷竟置之不理,导致瘟疫蔓延,许多人流离失所。”
“我的小舅子本想南下避难,最终却因瘟疫丧命。
若非梁山出手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依我看来,梁山首领与许状元的担忧确有必要。
北地将士现状,我们心里都很明白。
一旦金人击败辽国,见到这般境况,怎能不南侵?以当前北地的状况,连辽人都难以抵挡,又怎敌得过更为强大的金人?”
“倘若中原再度陷入动荡,”
彭玘带着几分苦笑说道,
“我们这些武将恐怕又会成为众人指责和厌恶的对象了。”
“够了!”
呼延灼猛然站起,
“夜已深,大家早些休息吧……”
……
呼延灼离开屋子后,独自一人前往休憩。
屋内,韩滔和彭玘相视而笑,刚刚还显醉意的韩滔此刻显得格外清醒。
“你觉得他真的能放下顾虑吗?”
韩滔低声问道。
“难说,”
彭玘沉思片刻,“呼延将军的情况和我们不同。”
“我们无牵无挂,即便入山为寇,也无太大影响。”
“但呼延将军背后还有家族,一旦落草,必然连累家人。”
“梁山不是已让他假死了吗?这样即便他加入,也不会牵扯到家族。”
韩滔无奈道。
“话虽如此,世上哪有密不透风的墙,”
彭玘摇摇头,“若消息泄露,麻烦可就大了。”
“而且,呼延将军内心仍有顾虑,毕竟前几天我们还与梁山为敌,如今却要成为伙伴,这种转变难免让他难以接受。”
“只盼他能早日想明白。”
韩滔叹息道。
“无论如何,在梁山落草总比隐姓埋名、浪迹天涯强得多。”
“如果真如梁山所言,金人灭辽之后南下,我们在梁山或许还能建功立业,留下美名。”
……
另一边的小屋中,呼延灼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呼延灼躺在床上,思绪翻涌。
韩滔和彭玘昨天说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落草梁山这样的念头,竟出自自己的旧部和故友之口。
呼延家自宋初便跟随太祖征战南北,百年过去,虽已无昔日辉煌,但族中子弟遍布大宋军营,也算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可如今,呼延灼内心纠结万分。
若是单为自己考虑,他或许会选择梁山的提议,毕竟宋廷待他并不算仁厚。
然而,他身系家族荣誉,不能轻率行事。
辗转一夜,最终他长叹一声,“走一步看一步吧。”
次日清晨,梁山上仍弥漫着些许冷清,少了往日的喧嚣。
前夜的庆功宴让众人都沉醉未醒,直到午时才逐渐恢复活力。
根据事先的部署,赵言带领几位首领押送呼延灼、韩滔和彭玘乘船抵达西岸的一处废弃商镇。
那场大战后,此地已被大火吞噬殆尽。
梁山打算在此重建一座坚固的石城,既能延续商镇的功能,又能成为对抗官军的重要屏障。
为确保能在寒冬来临前完成工程,梁山不惜投入大量资源,从周边村落招募上千名工人,着手清理废墟。
临近黄昏,临时搭建的木台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梁山好汉召集附近村民,在此公开审理呼延灼、韩滔与彭玘三人,以示惩戒。
最终,他们被判处重罪,次日正午执行。
为确保消息传至官府,梁山安排人员押解三人绕镇游街。
然而,村民并不知情,误以为这是正义之举,纷纷加入斥责的行列。
他们拾起碎石、泥土,朝囚车内的人投掷,怒吼声震天。
面对突如其来的混乱,梁山士兵迅速反应,试图保护犯人免受伤害。
但为时已晚,呼延灼、韩滔、彭玘三人皆未能幸免。
韩滔与彭玘仅受皮肉之苦,呼延灼却因身份暴露,成为众矢之的。
他的头部被一块石头击中,顿时鲜血直流,染红了衣衫。
鲜血顺脸颊滑落,呼延灼惊愕地注视着眼前愤怒的村民。
这些人并非梁山内部成员,而是周边地区的普通百姓。
他深知这一点,却从未料到民间对朝廷的不满竟已达到如此地步。
即便早年听闻苛政带来的怨恨,他也未曾想过,这种情绪会在普通人心中酝酿成这般激烈的反抗意识。
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然而呼延灼三人,即便从前再怎么落魄,也都曾是军中之人。
比起普通百姓,他们的生活品质自然高出不少。
所以尽管他们一直知道百姓的日子不易,却始终无法真正体会那种困境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直到今日,看到这些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愤怒民众,呼延灼才终于理解了古书上提到的那些话。
难怪先前就听说山东一带遍布绿林,到处都有盗匪!
当百姓对朝廷的怨恨已经深到这种程度时,又怎能避免走上落草为寇的道路?
此刻,呼延灼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即便这次他领军讨伐梁山失败,不用太久,恐怕这些百姓便会再次聚集成一股新的力量,重现梁山的盛况。
想到这里,呼延灼长叹一声,抬起头对面前持盾保护他们的梁山士兵说道:“各位,请让开吧。”
“呼延将军,我们寨主有令,”
一名士兵转过头笑着回应,“必须确保您的安全。”
“若不是我们在这里挡着,”
那士兵继续说道,“以百姓此刻的情绪,您三位很可能真的会被打成重伤甚至丧命。”
“梁山寨主……”
呼延灼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突然问,“那晚我率领铁甲军 ** 众多贵方将士,难道你们就不记恨我吗?”
“我们寨主说,将军也是奉命行事,”
士兵答道,“这一切都是那昏庸的皇帝以及朝中六贼指使所致。
再说战场上刀剑无情,本就是生死较量,无论胜败,皆属天命。”
士兵的一席话,让呼延灼一时语塞。
一路上,他和同伴们都保持着沉默。
百姓纷纷将手中的泥土石块投向士兵高举的盾牌。
绕过废墟般的小镇走了两圈后,呼延灼三人被引入附近的营地。
赵言已在此等候,士兵卸下他们身上的刑具后,赵言拱手说道:“委屈三位游街实属无奈,唯有此法能让梁山欲处决的消息传开,请三位见谅。”
“赵寨主客气了。”
韩滔连忙回礼。
“寨主所做皆是为了我们,”
彭玘大笑,“即便我们稍有损失,也无妨。”
呼延灼沉默未语,仅弯腰拱手,表达了对梁山援救之恩的感激。
“对了,赵寨主,”
呼延灼犹豫开口,“不知我家眷……”
“呼延将军请再忍耐一日,”
赵言笑道,“明日事毕,我会派人前往东昌府。”
“……如此也好。”
呼延灼点头,随后借故离去。
“呼延将军,为何这般模样?”
赵言不解。
昨日虽觉呼延灼态度不佳,尚能交谈,今日却全然沉默,似不愿多言。
“这……我们也摸不清缘由。”
韩滔满面疑惑。
“刚才游街时,他被许多石块击中。”
彭玘思索片刻,“或许仍在为此生气。”
“……呼延将军不该是计较这些琐事的人。”
赵言摇头,心中却叹息。
看呼延灼对梁山仍存疏离之意,盼其归附显然不易。
既然如此,让他隐姓埋名亦无不可,即便他如今不愿为梁山效力。
待金兵击败辽国、南下之时,有了抗敌的正当理由,呼延灼总不能再借口推诿了吧?
……
次日午时,在废弃小镇的路口,三位在官军围剿梁山时被俘的将领,正由梁山士兵押解至监斩台。
这三人平日作恶累累,如今替代呼延灼等人赴死,也算是一种补偿。
梁山挑选替死鬼的标准,首要条件便是对方必须罪行昭彰。
最终选出的三人虽确实是该死的恶徒,但从相貌上看,与呼延灼三人相比,实在相差甚远。
为避免露出破绽,赵言命人将三人的头发散开。
当时人们普遍重视身体发肤,除了僧侣,男女皆蓄长发,一旦放下头发,便可遮住大半面容。
梁山士兵还在他们脸上涂抹污垢,并用布条堵住嘴。
经过这些伪装,只要不是近距离仔细查看,绝不会有人发现这三人并非昨日游街的呼延灼等人。
三位冒充者被押上监斩台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拼命挣扎起来。
旁边士兵见状立即上前压制。
眼见时辰已到,赵言担心拖延会有变故,遂下令行刑。
一声令下,刽子手挥刀斩下,三人未及瞑目的头颅应声落地。
“将这三个官将的头颅放入篮中,”
赵言高声下令,“挂在镇口示众!”
“遵命!”
监斩的士兵领命离开,很快,三个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头颅被挂在商镇东门上。
此时,百姓围在周围吐口水、扔石块。
而在商镇后方的水泊岸边,赵言正与韩滔、彭玘送别呼延灼。
“将军,您真的不再考虑了吗?”
韩滔还想劝说。
呼延灼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现在只想见到家人,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韩滔和彭玘对视一眼,都无奈摇头。
赵言见他们无法劝阻,虽感遗憾,但还是遵守承诺,安排士卒带呼延灼登船,“呼延将军,从这里乘船到北岸,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东平府。”
呼延灼拱手致谢,随后乘船向梁山北岸驶去。
赵言望着他的背影叹息,他终究不是宋江,无法为逼迫他人入伙而不顾一切。
“抱歉寨主,我们没能留住呼延将军。”
韩滔满是愧疚。
“无妨,呼延将军不愿上山,那是缘分未到。”
赵言笑了笑,“或许过几 ** 会改变主意。”
东平府,
自上次双枪将董平出征梁山失败后,反被梁山攻下东平府。
程万里在民众公开质问时顿悟,已在暗中投奔梁山,表面上仍是朝廷派驻此地的太守,实则为梁山传递情报。
赵言因此安排呼延灼的家眷暂居东平府,即便身份败露,也有程万里庇护。
呼延灼乔装成普通百姓,随梁山士兵进入东平府,来到一处僻静小院。
“呼延将军,您的家人都在院内。”
士兵抱拳行礼,“将军可进去与家人团聚。”
“如若近两日将军欲联系梁山,可在院门墙上用煤灰写下‘水’字,我们的人见到自会找您。”
“多谢。”
呼延灼拱手致谢。
士兵点头离去,很快隐入人群。
呼延灼伫立门前,犹豫许久不敢推门。
他无子女,仅有一老妻及数名仆人。
这对老夫妻虽平淡度日,却也情深意笃。
然而此次围剿梁山失败,不仅自身遭朝廷通缉,家人亦受牵连,令他满心愧疚,不知如何面对老妻。
就在他踌躇之际,小院门忽然打开,一名老仆惊愕地望着门口的呼延灼,“将军,您……真的回来了?”
呼延灼轻轻点头,“清晨时,有人从院门的缝隙塞进来一封信。”
老仆激动地接过话头,“夫人自收到信后便一直待在厅堂,频频让我去门口张望,没想到将军真的回来了。”
呼延灼追问:“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老仆答道:“是一群好心人帮忙。
前几天在汴梁,突然传出将军攻打梁山失利的消息,夫人忧心忡忡,只盼能尽快得知将军下落。
谁知没过几天,又听说将军投奔了梁山。”
“夫人和我们都觉得不可信,可朝廷那些官员竟认定将军做了匪寇,不仅贴出告示通缉将军,还派人来搜查我们的家,要把夫人带走审问。”
“幸好这时,一群汉子突然出现,赶走了前来搜捕的官差,带着夫人和我们逃了出来,最终来到山东东平府。”
呼延灼点头道:“他们有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老仆摇头道:“他们没有说明身份,我们也曾询问过,但他们始终闭口不谈,只是说不愿看到将军蒙冤,才出手相助。”
听到这些,呼延灼心中略感宽慰。
内心深处,他对梁山充满感激,这份情感愈发浓烈。
起初,他认为梁山救了他的家眷,可能会以此为由要求他加入山寨。
然而,当他看到那些救助家人的梁山人士,不仅没有向家人透露身份,更未表现出任何挟恩求报之意时,他明白了对方的真心。
这一发现让呼延灼不再为如何面对妻子而苦恼。
他的妻子出身于宋廷军将之家,若得知他投靠山匪,他实在难以面对她的目光。
“我去见夫人,”
呼延灼说道,“你先准备些吃的。”
“将军,自打听说您今日归来的消息,夫人早就安排好了酒菜。”
老仆笑着回应。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呼延灼点头后,迈步走向院内,径直朝厅堂走去。
厅堂里,从清晨便一直等候的呼延夫人听见脚步声,急忙迎出。
“将军,真的是你!”
“夫人,我回来了……”
呼延灼苦笑着看向妻子,“都是我的过错,连累了你。”
“将军能回来见到妾身,妾已感欣慰。”
呼延夫人注意到丈夫虽无外伤,但面容憔悴,显见这些日子过得不易。
“将军,请入座,”
呼延夫人牵着他往厅堂走,“酒菜刚热过,再晚些就该凉了。”
厅堂内,其他仆人识趣地退出,留下夫妻二人独处。
呼延灼坐下,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心中感慨万千。
想起差点与妻子天人永隔,以及这半个多月颠沛流离的日子,连一向刚强的呼延灼也不禁眼眶泛红,“夫人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呼延夫人察觉到丈夫的郁结,不再多问,只是不断劝他饮酒用膳。
几杯酒下肚后,呼延灼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与挣扎,将这些日子的经历娓娓道来……
呼延灼一吐为快,顿觉心中轻松不少。
然而当他抬头看见夫人平静的脸庞时,心中生疑:“夫人,难道你早已知晓?”
“那日官府抄家,”
呼延夫人幽幽叹息,“突然闯进一群壮士,不但救了我们,还将我们带来山东与将军团聚。”
她略作停顿,“当时我就隐约觉得蹊跷。
这世上多是各顾各的自私之人,怎会有这般义薄云天的奇事恰好发生在我等身上?”
“原来如此……”
呼延灼喃喃点头。
“我还以为……”
夫人摇头接话,“是梁山好汉为了胁迫将军入伙,可万万没想到,背后真正的祸首另有其人。”
“赵寨主为人慷慨豁达。”
呼延灼感慨道,“这次我能够活命,全靠他的援手。”
提及“及时雨”
宋江,呼延灼顿时怒从中来,攥紧拳头重重击向桌面,“若让我碰上那厮,定叫他尝尝我的铁鞭!”
“若真碰上那等宵小,我定要亲手惩治!”
“将军,莫要动怒,”
呼延夫人急忙安抚丈夫,“世间小人向来不少,遇着宋江虽是憾事,可后来能结识梁山主事之人,也算有得有失。”
呼延灼点点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夜深人静,夫妻二人经历 ** 后共进晚餐,随后回房谈心。
待室内恢复平静,呼延夫人沉沉入睡,呼延灼却难以入眠,翻来覆去许久,唯恐打扰妻子休息,遂悄然起身,步入庭院。
此时夜幕低垂,寒星点缀苍穹。
呼延灼唤来老仆,命其置办些许酒菜于院中。
独坐其间,他自斟自饮,思绪万千。
想起未来再难驰骋疆场、扬名立万,只消隐于市井,混混沌沌过日子,呼延灼心中满是不甘。
自幼习武,少年从军,四十余载光阴,多半耗于军营。
如今骤然退居闲职,实难适应。
一杯酒入口,往事涌上心头。
韩滔与彭玘曾劝他改头换面,在梁山施展抱负。”
将军既已‘阵亡’,朝廷绝不会牵连呼延家。
何必执意留恋旧业,不如换个身份,成就一番新天地。”
是继续混迹尘世,还是另辟蹊径?呼延灼陷入沉思……
直至今日,与家中夫人见面,呼延灼内心依然犹豫不决。
有时他甚至会想,若只有自己一人,或许早已落草为寇。
然而有家人相伴,他心中难免迟疑。
他的顾虑,实则与当年宋江劝人归顺朝廷的理由如出一辙。
呼延灼虽无子嗣,但谁能保证未来不会有?在他看来,绝不愿让子孙背负匪徒之名,遭人轻视。
就这样在庭院中喝了一下午的闷酒,呼延灼渐渐感到疲惫,于是起身回房休息。
刚踏入房间,就发现夫人正靠在床上注视着他。”
夫人,您怎么还没睡?”
他惊讶地问道。”
将军今日心神恍惚,我如何能安心入睡?”
呼延夫人忍不住询问,“将军,如今我们团圆,您还有什么心事放不下?”
看着妻子关切的眼神,呼延灼沉思片刻,将自己的顾虑倾诉而出:“这次攻打梁山,我先战败……”
“从道理上讲,梁山是我的仇敌。”
呼延灼缓缓说道,“可那位寨主非但未追究旧怨,还屡次施以援手。
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可那位寨主的这份恩情……”
话未说完,就被呼延夫人打断:“将军莫不是想要投奔梁山?”
此言一出,呼延灼顿时沉默。
良久,他准备摇头否认夫人的猜测,却不料夫人继续说道:“将军若已下定决心,就去吧。”
“什么?”
呼延灼满脸震惊。
呼延灼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妻子会这样说。
“夫人,那可是落草为寇啊,将来……”
“我们如今已是朝廷的通缉对象。”
呼延夫人满是自嘲地说道:“通缉犯与绿林匪徒,有何分别?”
“这……”
呼延灼一时语塞。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 ** 梁山失败后,与梁山对抗时,他内心深处始终觉得自己比那些所谓的绿林匪徒高出一等。
在他眼中,对方是匪徒,而他是朝廷命官,地位悬殊。
然而此刻,夫人的话点醒了他,现在的他们,早已与梁山之人毫无二致。
毕竟,朝廷的通缉犯,和绿林匪徒,本质上并无高低之分。
“而且,”
呼延夫人冷冷道,“将军为朝廷征战沙场,朝廷又如何?仅因几句流言,便认定将军投降匪徒,还将我们全数列为通缉目标。
这样的朝廷,即便为其尽忠,恐怕也难有善终。”
“可是,终究是朝廷啊……”
呼延灼依旧犹豫。
呼延夫人却已释然:“将军莫忘,当年赵家不过是替柴家卖命罢了!而我们呼延家投奔赵家,在柴家眼里,不也算背叛吗?世事变幻,看看如今的朝廷,谁能保证它能撑多久?”
“夫人,你……”
呼延灼惊讶地看着她。
“将军,妾身只是看清了一些事而已。”
呼延夫人轻叹一声,“从汴梁逃至山东的路上,妾身见识了许多,也领悟了许多。”
将军若有意行事,尽可放手去做,不必顾虑于我。
即便来到山东,我也听闻了不少关于梁山的事情。
将军若真能加入梁山,或许能让呼延家族重振声威。
夫人此言似有深意,令将军内心动摇,却仍需谨慎。
夫人的话使他心中的忧虑消散,沉吟片刻后,将军走向厨房,用木炭在院门旁的墙上写下一个“水”
字。
很快有人叩响了门,挑担的汉子问是否需要帮忙。
将军直言欲归梁山,请他们协助安排。
汉子听后立即答应,回去报信。
东平府梁山的探子首领得知消息后,迅速组织车辆,并派人急赴梁山传信。
消息还未到,梁山的赵言已得知呼延灼即将上山。
赵言笑着说道:“呼延将军见过家人后竟改变了主意。”
闻焕章附和:“若非寨主真诚相待,他也不会如此快决定。”
许贯忠补充道:“呼延将军的到来将极大增强我们的骑兵力量。”
“呼延将军掌握的铁甲连环马,对于如今的梁山而言,”
朱武分析道,“并非当前迫切所需。”
“毕竟,马匹与骑士皆需披甲,这生铁的需求实在太大。”
“眼下虽非必需,未来却是必不可少的。”
赵言沉思片刻后说道,“面对金人和辽人,我们必须组建一支王牌骑兵。”
“朱武兄所言有理。
那不如这样……”
赵言看向三位军师继续说道,“先组建一支小规模的铁甲连环马部队。”
“如此一来,日后若需扩编,他们便可作为基础力量。”
“寨主英明。”
许贯忠略作思索,“按目前山上的马匹与生铁存量,装备千人不成问题。”
“何不暂定这支铁甲连环马的规模为千人?”
“千人……”
朱武低声沉吟,“人数虽不算多,但若运用得当,在战场上也能发挥重要作用。”
“千名铁甲连环马。”
闻焕章稍加考量后点头道,“对山寨而言,也无太大压力。”
“那就先定下千人为铁甲连环马的编制吧。”
赵言点头应允,随即站起对三人说,“呼延将军能加入梁山,实乃幸事。”
“咱们去金沙滩迎接他吧!”
“好!”
三人会心一笑,随即便跟随赵言走出聚义厅。
……
呼延家的人是由梁山从汴梁转移到东平府的,小院内并无太多需要整理的物品。
呼延灼携夫人以及家中几位老仆,乘坐梁山派来的马车,一路抵达水泊北岸。
至此,呼延灼不再对老仆隐瞒此行的目的,而是让他们自行决定去留。
是随呼延灼同行至梁山,
还是携赏金独自离去。
梁山并未强求呼延灼入伙,
呼延灼亦不愿胁迫家中的老仆。
几位老仆毫不犹豫,
皆决定随呼延灼夫妇前往梁山。
……
小船在水泊蜿蜒前行半时辰后,
呼延灼夫妇已能望见梁山广阔之景。
“那就是梁山?”
呼延夫人略显忐忑,
毕竟前方是搅动山东的着名山寨。
尽管曾劝说呼延灼自行决断,
身为女子,她对山寨仍有隐隐不安。
“无须担心,”
呼延灼安慰道,
“梁山不同于其他山寨,
它更像一座城池,
山上聚居近十万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