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找到主心骨的柯米柏,滔滔不绝地将所知、所晓之事,竹筒倒豆子般全部都讲述给了萧铃儿。
末了,他甚至痛哭流涕地跪在萧铃儿的脚边,不停地忏悔着,“小人真的不知圣女在此,不然,就算杀了我,我也不敢对您有半点冒犯的呀。”
想起刚才自己差点亲手伤害了圣女的性命,柯米柏就止不住地感到阵阵后悔和后怕。
萧铃儿百感交集、张口结舌、心情复杂地看着在她面前激动到声泪俱下的柯米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待柯米柏的情绪渐渐稳定后,萧铃儿总算想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你刚才说,有人画了我们所有人的画像交给你?”
“是的。”柯米柏立刻从怀中取出了一小叠白麻纸,在萧铃儿面前的案几上一一展开。
这是五幅人物小像,包括萧铃儿、云奇、杨毅、薛集,甚至还有岳丘林在内的全部五人,每幅画像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并且小像的右下角还用蝇头大小的西突和罗南文字,分别写着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惊讶之余,萧铃儿的手指轻轻抚过五幅小像,最后拿起了属于她和云奇的那两幅,相较于其他人的画像,萧铃儿和云奇的这两幅不仅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就连面部的小细节都处理的十分到位,特别是她腮边的那两个小梨涡和云奇那双墨绿色的眼眸,简直是传神至极,若非绘图者与被画者相当熟悉,将被画者的音容相貌都深深刻印在了脑海中,定不可能勾画至此。
一阵刺骨的寒意突地从萧铃儿的脚底板就直冲她的全身,‘是谁?到底是谁,在暗处秘密窥视着他们?坏了,如此说来,也澜提莫岂不是也有危险了吗?下一步,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柯米柏望着神情肃穆、眉头紧蹙的萧铃儿,以及被她拿在手中光芒时隐时现的“魅魂簪”,心中甚是忐忑不安。
自幼所受的教化,使柯米柏对“魅魂”及“圣女”有着天然的崇敬与敬畏,今日之举,虽属无意,但毕竟差点伤害了萧铃儿,要知道,这可是他们整个祭廷苦苦寻找多年而未果的“圣女”啊!后怕、心愧之余,柯米柏甚至产生了“以死谢罪”的念头。
“你叫柯米柏,是吧?”
萧铃儿的突然出声,把正暗自懊悔的柯米柏给骇了一跳,他急忙对萧铃儿躬身道:“是的,小人柯米柏。圣女,您有何吩咐?”
“你就这么确定,我就是你们的圣女?”萧铃儿很是好奇地问道:“你们之前的圣女不都是罗南皇室的公主吗?你甚至都不追问一下我的身份、来历,就认了我这个新主人,这样会不会太潦草、太仓促、太鲁莽了?可能、也许、大概齐,魅魂是我偷来的或者捡来的也不一定哦。”
柯米柏摇摇头,十分肯定道:“不会有错的,您是魅魂认定的新主人,您就我们的转世圣女。您看——”
说着话,柯米柏将自己的左手缓缓伸向“魅魂簪”,就在手指触到簪身的那一瞬,他的指尖处居然立刻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没过一会儿,那层薄薄的冰霜居然沿着他的手指爬满了他的手心和手背,很快他就受不了寒冷的刺激,哆嗦着收回了左手。前后不过眨眼功夫,柯米柏的左手就像被严重冻伤似的,凡是冰霜爬过的部位竟然都迅速红肿了起来。
萧铃儿瞠目结舌地看了看一直抓着“魅魂簪”的自己的左手,又瞧了瞧柯米柏刚刚被冻伤的左手,心悸之下,恨不得立时就将这“冻手的山芋”给扔掉。
柯米柏却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左手,反而为自己又一次亲身验证了萧铃儿“圣女”的身份而欣喜不已,“您都看到了,‘魅魂’只允许圣女的触碰,其他人,哪怕是制作它的大巫本人,也会被它给冻伤的。属下曾听过一个传说,很久之前,有恶人觊觎‘魅魂’欲将之据为己有,便从皇宫把它给偷走了,当后来人们再次找到那恶人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已经冻死在了七月的艳阳下。”
恰在这时,“魅魂”就像是为了回应柯米柏的话,在萧铃儿的手里再一次散发出璀璨瑰丽的流光溢彩。
“魅魂”的光穿越了萧铃儿的身体,在毡房的穹顶映照出一抹梦幻般旖旎的色彩,而此时此刻的萧铃儿与“魅魂”俨然融为了一体。
柯米柏见状,当即虔诚地躬身伏拜,现在,在他的心中,萧铃儿的圣女身份已然确定无疑了。
而萧铃儿,表面看上去虽一派强装的云淡风轻,但心中却早已巨浪滔天、山崩地裂。当“魅魂”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她做了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圣女的身份她暂时认下了,为今之计,唯有利用柯米柏才能帮助他们摆脱目前的困境。
于是,萧铃儿便开始行使起她作为圣女的权利,“柯米柏,既然你已奉我为圣女,那就请帮我做一件事情,好吗?”
柯米柏恭顺地垂首应道:“圣女,请您尽管吩咐。”
萧铃儿笑容可掬地指了指她自己,对柯米柏说出了一句让其惊恐万状的话,“你,杀了我呗。”
王庭内的一座很不起眼的毡房中,柯米柏与一名身形瘦削的男子相对而立。
“五人全都解决了?”男子的声音沉闷、沙哑且有气无力,听起来很像一名久治不愈的病患者。
“是的。”柯米柏指了指自己脚底下五个滚圆的包袱,说道:“都在这儿了。”
瘦削男子看着五个包袱没说话,柯米柏俯身将之一 一打开,五个沾满血污的人头,随即被一字排开在了男子面前。男子在五个人头上迅速扫了几眼,他的目光最后凝固在了其中一个人头上,那是萧铃儿的头颅,原本娇美秀气的面庞此刻呈现出一种死人特有的灰败之色,但观其表情却并不是太狰狞,可见她死得比较干净利落,应该未受太多折磨和痛苦。
一丝不忍在男子的眼中一闪而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笑着望向柯米柏道:“不愧为南疆王手下的四大使者之首,你做的非常好!”
“大人谬赞了。”柯米柏很是谦逊地对男子抱拳道。
“这是你们的下一组刺杀对象。”男子又一次将几张人物小像送到了柯米柏的面前,“我希望下一次听到的依旧是个好消息。”
“大人请尽管放心。”柯米柏信心满满道:“我等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