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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裴嬴川议完事,踏着最后一缕夕阳回到王府,玄色锦袍下藏着个精巧的螺钿匣子。

前些日子阿支那使臣进贡,今日众臣分赏,他一眼就在里面相中了一颗罕见的孔雀石。前些日子,云珈蓝说以前的衣服穿不下了,正好扯一些料子,再用这颗宝石,给她做身新衣服。

\"她呢?\"他问门口侍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匣子边缘。

\"回王爷,王妃去临海公主府还未归。\"

裴嬴川唇角微扬。正好,他可以先把宝石藏在她枕下。

这样,等云珈蓝回来,他或许就可以看见她欣喜的眼神。

裴嬴川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

寝房里还残留着云珈蓝常用的苏合香。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屏风,来到雕花拔步床前。

锦被整齐地铺着,枕上还留着几根青丝。他小心掀开锦枕,却在看清枕下压着的东西时,突然动作一顿——

枕下赫然压着一封书信。

\"和离书\"三个字刺入眼帘时,裴嬴川耳边嗡的一声。

和离书?什么和离书?

他感觉自己好像快不识字了,只能心存侥幸地展开信笺。

烛火下,云珈蓝清秀的字迹如刀,剐着他的眼睛:

\"妾身云珈蓝,与北安王裴嬴川情意不谐,自愿和离......\"

螺钿匣子从掌心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裴嬴川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猛地掀开整个被褥,仿佛云珈蓝会藏在下面似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拜访临海,全是谎言!

梳妆台上首饰少了一半,衣柜里常穿的素衣不见踪影。案几上那个从未见过的青瓷小瓶倒在一旁,瓶底残留的褐色药渍散发着苦涩气息。

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中炸开,拼凑出一个近乎可怕的事实。

\"来人!\"

这一声暴喝惊得院中栖鸟四散。当值侍卫冲进来时,只见裴嬴川站在满地狼藉中,手中攥着的信纸已经皱成团。

他犹如一头困兽,凤眸里翻涌着骇人的暗潮。

裴嬴川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护送云珈蓝的侍卫都死哪里去了?一群饭桶!”

陈述听到自家王爷震怒,也屁滚尿流地滚了进来。

裴嬴川抬眼看向他,眼睛通红。

“王爷......”陈述心里“咯噔”一下。

裴嬴川周身泛起暴戾的气息,他极力压制着体内的颤抖,高声道:“陈述,现在!立刻!带着北安王府的私兵,封锁九门!”

......

黎明前的官道还笼着青灰色雾气,商队的马蹄声碾过潮湿的土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云珈蓝缩在最后一辆货车的麻布堆里,粗布衣裳摩擦着皮肤,发间再没有珠钗,只用一根布条草草束起。

惊蛰怀里抱着个粗布包袱,里头裹着几件贴身衣物。她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想出言安慰。但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一声断喝。

\"停下!\"

城门处突然传来喝令,云珈蓝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一队玄甲军持火把而立,铁甲在晨光中泛着冷色。为首的将领正挨个检查车队文牒。

\"文牒。\"将领赵家岭伸手,目光如刀般刮过每个商队成员的脸。

阿大赶忙递上柳家的通行令,赔笑道:\"军爷,咱们是柳记绸缎庄的,往陇西送今年新到的云纹锦……\"

柳家每日都会出城。当值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柳家的?\"赵家岭接过文牒扫了一眼,火把光亮在他冷硬的甲胄上跳动。他眯眼打量着车队,\"今日怎么这么早?\"

阿大搓着手陪笑:\"军爷明鉴,这批云纹锦要赶在陇西太守寿辰前送到,路上还得走五天呢。\"

赵家岭冷哼一声,将文牒扔回阿大怀中,大步走向货车。他腰间佩刀随着步伐咔咔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珈蓝紧绷的神经上。

\"都装的什么?\"赵家岭用刀鞘敲打货车围板。

\"回军爷,前两车是绸缎,后三车是陇西那边要的粮食。\"阿大亦步亦趋跟着,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您看这油布封得好好的...\"

赵家岭突然抽出长枪,猛地刺向云珈蓝藏身的麻袋堆!

\"嗖——\"

枪尖擦着云珈蓝耳畔掠过,挑破最外层的麻袋,谷粒哗啦啦泻了一地。惊蛰吓得差点惊叫出声,被云珈蓝一把捂住嘴。

\"啧。\"赵家岭收回长枪,看着散落的粮食皱眉,\"捆结实点。\"

\"是是是,小的这就...\"阿大话未说完,城门方向突然跑来个小兵。

\"赵将军!西市那边有户人家举报说看见可疑人影往这边来呢!\"

赵家岭神色一凛,最后扫了眼车队,终究不耐烦地挥手:\"赶紧走!别堵着城门!\"

阿大如蒙大赦,连忙吆喝车队动起来。车轮缓缓碾过青石板,云珈蓝透过麻袋缝隙,看着城门阴影一寸寸掠过头顶。

三辆货车刚完全驶出城门洞,后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吼叫:

\"关闭城门!上面有令!即刻封锁九门——\"

上面?赵家岭等人一怔。

陈述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不远处的商队:“出事了,快封锁城门,一个人也不要放过!”

赵家岭为难道:“今天已经出去许多人了,再拦怕是来不及了。”

陈述忙叫道:“现在来也不晚!快!”

赵家岭这才如梦初醒,道:“立即封锁城门!”

......

车轮辘辘,渐渐远离城门。直到身后高耸的城墙化作模糊的暗影,云珈蓝才松开紧攥的掌心,指甲在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红痕。

\"公主,我们...我们出来了?\"惊蛰声音发颤,手指还死死揪着粗布包袱。

云珈蓝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替惊蛰拂去鬓边沾的谷壳。

惊蛰脸色煞白,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印子。云珈蓝心头一酸,用袖角轻轻擦她唇上的血珠:\"疼不疼?\"

惊蛰这才回过神,慌忙摇头,眼泪却扑簌簌往下掉:\"公主的手......\"

她抓起云珈蓝的手腕——方才捂她嘴时被枪风扫到,此刻已泛出一道红痕。

\"不妨事。\"云珈蓝收回手,望向渐亮的天色,\"阿大说前面三里处有柳家接应的马车。\"

晨雾渐散时,商队拐进一条僻静小道。柳家派来的青篷马车静静停在老槐树下,车帘上绣着不起眼的柳叶暗纹。

\"王妃请换乘。\"阿大恭敬地递上包袱,\"里头有干净衣裳和干粮。\"

惊蛰警惕地挡在云珈蓝身前,先掀开车帘仔细检查。

车厢里铺着软垫,小几上摆着热茶和点心,熏笼里飘出安神的沉水香。

\"阁下有心了。\"云珈蓝轻叹,指尖抚过茶盏上熟悉的缠枝纹。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样式。

惊蛰服侍她褪下粗布衣裳。当看到云珈蓝雪白肩背上被麻袋磨出的红痕时,泪珠禁不住砸在她脊背上:\"都怪奴婢没护好公主......\"

\"傻丫头。\"云珈蓝转身用绢帕给她拭泪,\"这些年若不是你,我早被乌兰王宫那口深井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惊蛰抽噎着替她换上藕荷色襦裙。细软的绸缎贴着肌肤,终于让云珈蓝找回几分往日的从容。

她执起玉梳,慢慢通开惊蛰跑散的发髻:\"记得你刚来我身边时,头发黄得像秋草,现在都这么黑了。\"

\"公主别动,您腕子还伤着呢。\"惊蛰按住她的手,突然从包袱底层掏出个小瓷盒,

\"幸好带着这个!\"挖出莹白的药膏,轻轻涂在云珈蓝腕间,\"这是奴婢偷学的方子,当年王爷剿匪回来负伤,就是你用这个......\"

话出口才觉失言,惊蛰懊恼地咬住舌头。

云珈蓝却笑了:\"记得,那时他说这药膏有茉莉香。\"

她用指尖抹了点药膏点在惊蛰鼻尖,\"现在倒便宜你了。\"

马车忽然颠簸,惊蛰忙扶住云珈蓝。窗外飘来炊烟气息,远处村落渐进入视野。云珈蓝望着田埂上奔跑的孩童,轻声道:\"等安顿下来,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可好?\"

\"公主要扔下我?\"惊蛰瞪圆了眼睛,\"那我现在就跳车回去找王爷自首!\"

\"胡闹!\"云珈蓝拽住她衣袖,却见惊蛰破涕为笑。

\"那公主去哪我都跟着。您说过的,咱们是......\"

\"一根藤上俩苦瓜。\"云珈蓝接话,两人同时笑出声。

就这么对视着笑了一会儿,惊蛰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差点忘了!\"

她从怀里掏出蜜饯。外皮已经有些碎了,云珈蓝却觉得比所有珍馐都香甜。

云珈蓝心不在焉地吃了几颗,眼神又不自觉放空。

不知道裴嬴川,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