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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转头盯着地图上红印城标记,“谭士汲要动,最快也要三日到达青石堡。只要狮威军能在三日内拿下青石堡,届时据城而守,在北面就给东夏插了一颗针了。”

邵经听得连连点头,忽又想起什么:“可要是梁帅他……”

“没有要是。”严星楚忽然轻笑,“就算梁帅有难,吴砚卿也舍不得狮威军折在青石堡。”

严星楚在归宁城一待就是两日。

邵经进了他的公房,看见他盯着地图的形象:“大帅,您这眼都熬红了,属下先看着,你去休息?”

严星楚却道:“青石堡的探马该换人了。”

“啊?”邵经一愣。

“把一个时辰报一回的规矩,改作半个时辰。”严星楚突然抬眼,血丝密布的瞳仁把邵经吓得后颈发凉,“再备三匹快马,轮换着往青石堡方向探。”

话音未落,史平裹着夜色冲进来:“大帅!狮威军有异动!”

严星楚立即起身:“说!”

“梁帅压根没攻青石堡!”史平喘着粗气,“一个时辰前,狮威军主力突然转向西南,在青崖口截住了谭士汲的援军!”

邵经倒抽冷气:“这是不要命了?青崖口那地方山形险峻……”

“他要的就是这个。”严星楚也是一愣,沉声道,“谭士汲从红印城带了两万人,走官道要三天,抄近路翻青崖口只需一日半。”

邵经猛地反应过来:“所以梁帅是算准了谭士汲会走捷径?”

严星楚盯着青崖口方向,指尖无意识敲着地图边缘。

邵经刚要开口,却被他抬手止住。

“梁议朝这个莽夫……”严星楚突然笑了起来,眼底却闪着精光,“青崖口那地形,骑兵冲阵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史平开口:“大帅,谭士汲现在到了青崖山脚下了,梁帅的两万狮威军就在峡谷里扎着,这要被包了饺子……”

话音未落,门外又来了一名探子。

“报!东牟军青石堡炮营出动,两千人正往青崖口急行军!”

严星楚手指轻轻一颤。

邵经猛地站起:“这是要围歼啊!”

“坐下!”严星楚厉喝一声,转头盯着地图上蜿蜒的山路,“青石堡到青崖口,轻骑疾行也要两个时辰。梁议朝的狮威军现在是什么阵势?”

“回大帅,梁帅把前锋营顶在峡谷口,后军正在抢占两侧山梁。”

严星楚突然笑出声:“梁议朝也是粗中有细,看来与谭士汲一战,双方都讨不了便宜。传令……”

“报——!”又一名探子撞门而入,“西夏魏武军三万主力突袭红印城,曹永吉残部一万人已经进入红印城,现在红城东牟守军有二万多人!”

严星楚地图上:“魏武军哪来的胆子攻城?谭士汲的援军虽被梁帅吸引在青崖口,但是曹永吉的一万人进入城中后,就魏武军的三万人能够攻下?”

“回大帅,魏武军是绕道龙江支流,从水门突袭!”

邵经倒抽冷气:“龙江水门那处暗礁密布,韩千启不要命了?”

“他就是要谭士汲的命!”严星楚摇了摇头,叹声道,“他们只想到了谭士汲若回援红印城,青崖口的狮威军立刻能咬住他后军;若不回援,他们就有机会拿下红印城,但是没有想到曹永吉会迅速到达红印城,应该是谭士汲走时就已经和曹永吉通气了。”

殿内突然陷入死寂,严星楚闭眼揉着太阳穴。

“大帅!”史平突然进屋,“刚刚西南方面的探子来报,白江军与寒影军前日在汉水交战,双方互有损失,已经退兵相峙!”

“白江军和沐南军都是西南的劲旅,袁弼的寒影军并不擅长山地战,除非秦崇山能够把汉川军交给他,不然袁弼的日子不好过。”

严星楚话说完,又来了探子:

“报——!”这名探子全身是泥土,一看就是连日奔波,“天狼军前夜拔营,现与广府军在井关对峙!”

“啪!”严星楚一掌桌上。

邵经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正要开口,却听严星楚突然笑出声。

“好!好得很!”他转身时,眼底闪着狼似的光,“天狼军这一动,东南也乱了。吴砚卿和夏明澄会想到,战局会如此发生吗?”

史平急道:“大帅,现在怎么办?东牟军要围梁帅,西夏军攻红印城,白江军跟寒影军打成一团,天狼军又去跟广府军……”

“所以咱们得动。”严星楚突然抓起披风,“传令鹰扬军轻骑营,即刻点齐三千精锐,随我驰援青崖口!”

邵经大惊:“大帅!虎口关外的东牟军……”

“他们不敢动。”严星楚已经披挂完毕,“陈谅在黑云关按兵不动,就是等着看我们两败俱伤。现在局势这么乱了,他要是敢掺和,说不定夏国上下就掉转枪头对准他了。”

史平还要再劝,却被严星楚一个眼神止住:“备马!再晚一刻,梁议朝那莽夫就得把狮威军折在青崖口!”

一天后的三更天,严星楚带着轻骑营已经赶到青崖山外二十里处。

严星楚伏在马背上,耳边风声呼啸,却将青崖口地形在脑海中过了三遍。

“大帅!”史平突然凑近,“前方探马来报,梁帅的前锋营正在给跟东牟军接战!”

严星楚猛地直起身子。

远处山坳里,火把连成蜿蜒火龙,厮杀声隐隐传来。

他突然拔出佩剑:“传令!全军熄灭火把,随本帅抄近路翻乱石峰!”

史平在后方急得直扯缰绳:“大帅!乱石峰那路陡峭,夜间行军……”

“就是要陡峭!”严星楚已经打马冲进夜色,“本帅要打谭士汲一个措手不及!”

战马嘶鸣声中,严星楚突然攻下洛东关那夜。

也是这般月黑风高,也是这般生死一线。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底燃起熟悉的战意。

严星楚的战马在乱石峰颠簸的羊肠小道上腾跃,月光洒在将士们浸透冷汗的铠甲上。

“大帅!前头就是天溪涧了!”史平的声音在夜风中发颤。

严星楚猛然勒马:“全军下马通行!”

轻骑衔枚疾走,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严星楚已伏在青崖口东侧山梁。

透过霜雾,他看见谭士汲的火炮队正在谷底列阵,二十门大炮齐刷刷对准被困的狮威军。

而此时的狮威军阵地,还冒着黑烟,到处是尸骸,死伤一地。

“放狼烟!”严星楚突然暴喝。

三支火箭拖着青烟升空,在晨雾中炸开三朵诡异的绿焰。

这是他与梁议朝在武朔解围战时订的暗号。

当狼烟为绿,便是要对方装作粮草被焚的溃退之状。

果然,被围在峡谷中的梁议朝部中军大帐前有人挥动令旗,

狮威军阵型突然松动,前排长枪兵佯装败退,将谭士汲的步兵引入谷内。

他反手抽出弓箭,弓如满月。

“嗖!”第一支箭穿透炮队旗官咽喉,猩红令旗颓然坠地。

第二支箭钉入火药箱,引线火星在触及箭簇的瞬间爆出刺目强光。

当第三支箭带着风声射向炮手群时,严星楚已翻身上马:“杀!”

山梁上突然涌出无数黑影,鹰扬军的旗帜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严星楚率部突入炮阵,长剑横劈了两名试图点燃引信的炮手。

看着后面的士兵冲了上来,他立即策马跑到了一处高处。

“谭帅!”严星楚立马大喝。

硝烟对面,谭士汲苍老的身影露出。

谭士汲嘴角抽搐:“严星楚,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老夫对面。让开炮位,放他们走。”

严星楚心头一震,面上却冷笑:“谭帅好胆色,你是怕我屠尽炮队?”

他话音刚落,只见谭士汲背后来了一骑快马,与谭士汲耳语了几句。

严星楚看见谭士汲眼角的肌肉抽搐了半下。

就是这转瞬即逝的细节,让严星楚心头猛地一跳,老家伙收到急报了。

严星楚剑尖斜斜指向红印城方向:“曹永吉的信使来得倒快,就是不知道红印城头现在飘的是西夏旗还是东夏旗?”

谭士汲喉结滚动两下,左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佩剑上。

“严星楚,”谭士汲突然开口,“你要拦我?”

谭士汲继续道,“曹大人说红印城外西夏军扎的营帐,比草原上的牛粪堆还多。”

严星楚剑尖垂下半寸。

他当然知道吴砚卿的性子,那个女人要是铁了心要啃红印城,绝对会把魏武军当磨牙的骨头使。

可他更清楚,此刻绝不能放谭士汲离开。

他手里还有二万军队,只要他一回去,吴砚卿的军队就会受到夹击。

“谭帅觉得,曹永吉能撑几日?”严星楚下了山坡,身后鹰扬军立刻传来弓弦拉满的咯吱声。

他像没听见似的,眼睛死死盯住谭士汲握剑的手,“三日?五日?还是等您带着人回去给他收尸?”

谭士汲的剑终于出鞘半寸,突然大笑起来,“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

严星楚正要接话,只见东夏军阵已经像退潮般往南涌去,谭士汲的背影在晨光中拉得老长。

“大帅!追不追?”史平凑过来。

严星楚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寒意:“传令,全军休整一炷香,然后……”

话音未落,南边突然传来闷雷般的炮响。

严星楚猛地转头,只见谭士汲撤退的方向腾起滚滚烟尘,中间还夹杂着火光。

这是……火炮在平射?

“大帅!”有斥候策马狂奔而来,盔甲上插着半截箭矢,“谭士汲疯了!他把剩余的火炮全掉头了!”

严星楚心头剧震。

火炮平射需要拆掉后座装置,这意味着谭士汲根本没打算撤退,面对攻又受困,走又怕攻击下,最终选择要在这里决一死战!

夜幕降临时,青崖口飘起了小雨。

严星楚蹲在战壕里,看着对面东夏军的火把连成蜿蜒的火龙。

梁议朝的狮威军已经折了五千人,他自己左臂也挂了彩,此刻正用牙撕开绷带。

子夜时分,东夏军突然发起冲锋。

严星楚从掩体后探出头,借着月光看见谭士汲的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谭士汲竟然亲自擂鼓!

“迎战!”严星楚一脚踹翻面前的拒马,抄起长剑一跃上马就往前冲:“随我杀!”

两军瞬间撞在一起。

严星楚的长剑磕开迎面刺来的长矛,顺势一撩,锋刃切开皮甲,带起一蓬滚烫的血雨。

他侧身避开斜劈而来的刀锋,脚步在泥泞中诡异一滑,剑尖已钻入另一名敌兵的咽喉。

混战持续到黎明。

小雨未曾停歇,天地间一片灰蒙,将血腥的战场笼罩在凄迷的水雾中。

喊杀声、濒死的惨嚎、兵刃交击的爆鸣、战马垂死的嘶鸣……不断响起。

严星楚不知道自己已经格挡、劈砍了多少次,手臂早已麻木。

他身边的鹰扬军士兵也在不断倒下,又被后面的人嘶吼着填补空缺。

他用余光看见一队东夏精锐步卒在悍将的带领下,凶狠地楔入鹰扬军的侧翼阵线,瞬间撕开了一道口子,眼看就要形成包抄之势。

严星楚瞳孔一缩,厉声高呼:“史平!带人顶住左翼!不能让他们合围!”

全身也是血的史平立刻带着一队人马凶狠地扑了过去,硬生生堵住了缺口,双方在狭窄的泥泞坡地上展开了更加惨烈的拉锯。

就在这时,对面中军位置,战鼓声节奏陡然一变!

不再是先前那种稳定有力的催征鼓点。

紧接着,鼓点竟突兀地中断了!只有一片更加混乱的喊杀声从那个方向传来。

严星楚心头猛地一跳,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水和雨水,死死望向谭士汲的中军方向。

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正踉跄着向后倒去!

突然听见梁议朝的嘶吼:“谭士汲中箭了!”

透过层层人影,严星楚看见谭士汲单漆跪坐在地里,胸口插着支箭。

身上的盔甲也已经碎成片。

当严星楚冲到跟前时,谭士汲突然咧嘴笑了:“我该去看贺成双了。”

话一说完,他的头突然垂了下去。

严星楚跪在地上,伸手合上谭士汲圆睁的双眼。

远处传来零星的炮声,那是东夏军残部在溃逃。

二日后,青石堡城头飘起了西夏军旗。

严星楚站在青石堡外的一处新坟茔前。

这是谭士汲的葬身处,碑上写着“大夏国兵部左侍郎谭公士汲之墓。”

这是严星楚亲笔所书,因此下面小字写着“严星楚立”。

“贺帅要是活着,不知是要骂你还是要敬你。”严星楚举着酒碗说:“为什么要骂你,因为你愚忠。”

“为什么要敬你?”严星楚顿了一下,“因为你为了归宁城收复,为大夏尽了忠!”

严星楚突然笑出声,将烈酒缓缓倒下:“谭帅,黄泉路上慢些走,等哪天我下去,咱们再找贺帅讨酒喝。”

突然一阵轻风不请自来,带走了一片正燃烧着的纸钱,也带走了那个属于贺成双、谭士汲的时代。

严星楚站在青石堡城头,望着城楼下忙碌的景象。

史平带着一身疲惫和血迹走上城楼,低声道:“大帅,伤亡清点出来了。鹰扬轻骑营折损八百余,重伤三百。狮威军……伤亡近七千,梁帅的左臂伤得不轻。”

严星楚的目光落在远处那方新起的坟茔上,沉默了片刻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梁帅在哪?”

“在堡内的临时伤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