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陆怡已经把鱼汤炖上了。
秦明推开院门时,一股浓郁的鱼香扑鼻而来。
抬步走进灶房,锅里出来咕嘟咕嘟的炖煮声,白雾从锅盖边缘袅袅升起。
陆怡站在桌子边,正往盆里已经处理好的鱼儿身上抹盐。
见秦明进来,笑着说道:“明哥,帮我把花椒碾碎呗。”
“好。”
秦明点头应声,从橱柜里拿出石臼,抓了一把花椒放进去。
石杵碾磨的沙沙声在厨房里响起,花椒的辛香渐渐弥漫开来,和鱼汤的鲜香混在了一起。
陆怡的手指灵活地在鱼儿身上抹盐,每一寸鱼肉都被均匀覆盖,盐粒也渐渐渗入,水分慢慢渗出。
秦明偷空看了一眼陆怡,见她动作熟练,像是做过无数次般,心里不禁升起一抹心疼,碾花椒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媳妇儿,你看看花椒够了不?这么多鱼都做成熏鱼吗?”
秦明把碾好的花椒递给陆怡时,顺带着问了一句。
陆怡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蹭过秦明的手背,触感微凉。
陆怡没说话,而是低头把花椒均匀的撒在了那些鱼儿身上,又加了点姜末和酒,轻轻揉搓着,让调料渗入。
“再腌一会儿,咱们就把它们给挂起来,晚上应该就能熏了。”
把盆里的鱼儿都给抹上了调料,陆怡这才开口说道。
秦明“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沾着盐粒的袖口上,下意识伸手替她拂了拂。
陆怡微微一愣,随即低头继续摆弄鱼块,耳尖却悄悄地红了。
灶上的鱼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越来越浓。秦明站在一旁,看着陆怡把腌好的鱼一条条挂起来,鱼尾微微翘起,像是一排等待风干的翅膀。
将最后一条鱼挂上,陆怡浅笑嫣然的道:“明哥,鱼汤好了,走,咱们喝鱼汤。”
“好啊。”
揭开锅盖,看着那奶白色的鱼汤,陆怡抬眸看向秦明,“明哥,鱼汤香不香?”
“香。”
秦明的嗓音低沉,且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接过陆怡递来的青瓷碗,指尖不经意相触,鱼汤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
陆怡舀汤的动作很轻,奶白的汤汁裹着嫩滑的鱼肉,在碗里微微晃动。
她特意挑了鱼腹最肥美的部分,轻轻放进秦明碗中,“小心烫。”
窗外的夕阳透过窗棂,在汤面上洒下细碎的金光。
秦明低头喝了一口,鲜香顿时在唇齿间蔓延。
他抬眼时,正对上陆怡期待的目光。
“哥哥,鱼汤好喝吗?”
只见陆怡正双手捧着碗,指尖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
秦明顿了顿,忽然伸手拭去她脸颊上沾着的一点面粉,“嗯,比上次的更好。”
陆怡的耳根又红了起来,低头小口啜饮着鱼汤。
灶房里。
一时只剩下汤匙轻碰碗壁的声响,和灶膛里柴火的“噼啪”声。
“待会熏鱼,我在后院搭个新架子。”
“真的?”
陆怡惊喜的看着秦明,眼睛亮晶晶的,“我还想着原来那个架子不够用,要让你再做一个呢。”
秦明闻言嘴角微扬,“昨儿说了今儿凿冰抓鱼,我就想着若是抓得多就做一些熏鱼。”
暮色渐沉。
那最后一缕阳光,此时竟温柔的笼罩着这对身影。
鱼汤的香气里,两颗心靠的这样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陆怡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哥,谢谢你。”
秦明温柔一笑,低头喝起了鱼汤。
陆怡托着下巴,看着秦明喝汤时微微滚动的喉结,忽然轻声道:“明哥,我这是第一次做熏鱼,你可得要在旁边看着啊,我怕最后鱼是苦的。”
秦明喝汤的动作一顿,抬眼时某种带着丝丝宠溺,“好。”
灶膛里的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秦明忽然伸出手,将陆怡散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在她耳垂上若有若无的蹭过,“我媳妇儿手巧,熏鱼肯定不会是苦的。就算最后是苦的,我也要吃。”
陆怡一听,她的心跳蓦地加快,连忙低头搅动碗里的鱼汤。
汤面上浮着的葱花打着转,就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我…我去看看鱼腌的怎么样了。”
说着,陆怡慌乱的站起来,却不小心踢到了凳子腿儿。
见状,秦明眼疾手快的扶住,宽大的的手掌覆在陆怡的手背上。
屋外。
最后一抹霞光也隐入了夜色。
风里传来了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催促着他们赶紧去准备今晚的熏鱼。
但是。
这一刻,陆怡和秦明两手相握,谁都不愿先松开交握的手……
陆怡的手在他掌心微微颤抖着。
秦明这才发现,陆怡的指尖并冰凉,掌心却沁着薄薄的一层汗水。
秦明下意识的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感受到细腻肌肤下微微凸起的骨节。
“媳妇儿,你的手怎地这么凉?”秦明的声音低沉,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灶膛里跳动的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暖色的光晕,睫毛在眼下拓出一片阴影。
陆怡抬眼,正好撞进了秦明深邃的眸子里。
陆怡发现,秦明此时的眸子里跳动着比灶火更温暖的光。
院外突然传来“呼呼”的风声,惊醒了这片刻的温存。
陆怡慌忙抽手,然后快步回了屋。
夜风穿过窗户的缝隙,吹的油灯忽明忽暗。
见陆见松开了手快步回了屋,秦明嘴角一勾,起身冲着屋里的陆怡说道:“媳妇儿,我先去后院生火。”
陆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方才被他握过的手腕。
那里还残留着些许温度,像冬日里偶然捕捉到的一缕暖阳。
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腕,陆怡抬眼望着后院渐渐亮起的火光。
橘红色的火苗在夜色中跳动,映出秦明忙碌的身影——他正弯腰整理松枝,宽厚的肩膀在火光中投下温暖的剪影。
“啪”的一声,油灯爆了个灯花。
陆怡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从柜子里取出晒干的橘皮。指尖触到陶罐时,她忽然发现罐底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秦明工整的字迹:“新晒的陈皮,性温,可入药。”
这一刻,她的心尖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熏鱼要用的橘皮,连功效都记得清清楚楚。
窗外的风忽然转了方向,带着松木燃烧的清香飘进屋里,和鱼汤残留的鲜香交织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