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大梁乾元殿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折射出碎金般的光,沈栖凰站在滴水檐下,看萧承锐亲自将最后一盆白蘅草搬进偏殿。

他明黄的龙袍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替她挡箭时留下的疤痕,动作小心翼翼得像捧着稀世珍宝。

\"阿沅你看,\"他直起腰,额角沁着细汗,\"按你说的,全换成了你喜欢的素心白蘅。\"

偏殿的落地窗大开着,风拂过千百株蘅草,送来清苦的香气,像极了大晟凤仪宫的味道。

沈栖凰走过去,指尖划过草叶上的露珠。

昨夜他亲自带人移栽,不许任何宫人插手,说\"阿沅的东西,只能我碰\"。

这三日来,他做的远不止这些——命人将坤宁宫重新粉刷成她喜欢的月白色,找出她当年遗落的绣绷,甚至亲自下厨做了她年少时爱吃的糖蒸酥酪。

\"承锐,\"她接过他递来的青瓷花锄,\"你公务不忙吗?\"

\"再忙也没你重要。\"萧承锐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触到她耳后那颗小痣,\"昨日吏部尚书递折子,说要为我选妃,被我扔到太液池里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眼中却带着孩童般的邀功,\"我说大梁只有一位皇后,就是你。\"

沈栖凰的心微微一震。她想起大晟的慕容玦,想起他为她拒纳妃嫔时,也是这样不容置喙的语气。

指尖的花锄突然变得沉重,她转身将其插在泥地里,掩饰住眸中的涩意:\"去忘忧涧的路,修好了吗?\"

\"早修好了。\"萧承锐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等明日天一亮,我就带你去采还魂草。\"

他的气息带着雪松香,让她想起小时候他总爱往她书案上放的雪松香饼。

——

与此同时的大晟皇宫,慕容玦正躺在凤仪宫冰冷的锦榻上,怀里抱着沈栖凰留下的狐裘。

皮草上还残留着她惯用的蘅草香,却淡得像梦,让他每呼吸一次,心口就疼一次。

\"陛下,该用膳了。\"魏忠贤端着食盒站在殿门口,看着帝王日渐消瘦的侧脸,欲言又止。

自沈栖凰走后,慕容玦便搬进了凤仪宫,每日只喝一点参汤,对着空荡的妆匣发呆。

慕容玦没应声,只是将脸埋进狐裘里,贪婪地嗅着那若有似无的香气。

他想起三日前在御书房,沈栖凰隔着门说\"等我回来\"时,声音里带着他当时未听懂的颤抖。

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告别,是诀别。

\"若当时没听到......\"他喃喃自语,指尖攥紧狐裘的毛领,\"若当时装聋作哑......\"

他想起沈栖凰为他系玉带时的笑靥,想起她在御花园为他簪白蘅花时的温柔,想起她在寝殿为他暖脚时的小心翼翼。

那些被他当作\"替身情意\"的点滴,此刻却成了凌迟他心的刀。

就算真的是替身又如何?

就算她眼里看着他,心里想着别人又如何?

至少那时,她在他身边,会对他笑,会为他哭。

\"陛下......\"魏忠贤的声音带着哭腔,\"娘娘临走前说,让您保重身体......\"

\"她在哪儿说的?\"慕容玦猛地坐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取代,\"她是对那个'阿圭'说的,不是对我。\"

他掀开锦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金砖上,走到妆匣前。

里面放着半枚碎玉,还有一支他送的银簪。

他拿起银簪,簪头雕着朵小巧的白蘅花,是她最喜欢的样式。

\"她说过,\"慕容玦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说这簪子比大晟所有的珠宝都好......\"

他想起她戴上簪子时,眼中闪烁的光,那光曾让他以为是爱意,现在才知道,那是透过他,看到了别人的影子。

心口的疼痛骤然加剧,他捂住胸口,缓缓蹲下身。

为什么要听到那些话?

为什么不能一直做个被蒙在鼓里的替身?

至少那样,他还有资格抱着她,还有理由相信她的温柔是真的。

\"魏忠贤,\"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把蘅风苑的白蘅草......都拔了吧。\"

魏忠贤大惊失色:\"陛下!那是娘娘......\"

\"拔了!\"慕容玦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看着它们,我疼。\"

大梁的忘忧涧在暮色中弥漫着淡紫色的瘴气,萧承锐将沈栖凰护在身后,手中长剑劈开丛生的藤蔓。

\"小心脚下,\"他回头叮嘱,剑尖挑起一丛开着白花的草,\"这就是还魂草,只在瘴气最重的地方生长。\"

沈栖凰看着那株草,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红光。

神医说过,还魂草需得帝王心头血浇灌,而萧承锐此刻毫无防备地背对着她。

\"承锐,\"她轻声唤道,\"你转过身来。\"

萧承锐立刻转身,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我背你回去。\"

沈栖凰看着他眼中纯粹的深情,握着还魂草的手微微颤抖。

这个男人杀了她的阿圭,却又用三年的痴等换来她的一丝心软。

\"没什么,\"她别过脸,将还魂草塞进袖中,\"只是觉得,这里的瘴气好看。\"

萧承锐笑了,牵起她的手:\"喜欢就多看些时日。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她走过皇宫的每一条路。

大晟皇宫的蘅风苑里,宫人正小心翼翼地拔除白蘅草。

慕容玦站在廊下,看着那些被连根拔起的草叶在夕阳下枯萎,忽然想起沈栖凰说过:\"白蘅虽苦,却能安神。\"

他转身走进御书房,拿起搁置多日的奏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全是沈栖凰的身影——她替他研墨时的专注,她为他包扎伤口时的心疼,她在他怀里撒娇时的娇憨......

\"原来连痛苦......都是奢望。\"慕容玦放下朱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的刻痕。

那是沈栖凰有次生气时划下的,当时他还笑着说\"像只磨爪子的小猫\"。

现在想来,那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恩赐。

就算是替身,就算是影子,也好过现在这无边无际的空茫。

他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忽然觉得,这大晟的万里江山,都不如凤仪宫那盆枯萎的白蘅草来得珍贵。

至少那草,曾被她温柔地抚摸过。

而他,这个坐拥天下的帝王,却连守住一份虚假的温柔都做不到。

夜风吹过御书房,卷起桌上的奏折,发出哗啦的声响。

慕容玦站在窗前,身影被拉得细长,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在寂静的皇宫里,独自舔舐着无人知晓的剧痛。

他终于明白,失去的痛苦,不是因为她是替身,而是因为,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会对着他的脸,喊出别人名字的女人。

无论她爱的是谁,他的爱,早已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