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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的铜鹤香炉里终日燃着沈栖凰喜欢的荷露香,却驱不散殿内终年弥漫的寒意。

宫人都说,自皇后\"重病移居行宫\"后,陛下便再未笑过。

往日里那个会亲自为皇后描眉的温柔帝王,如今动辄摔碎器物,龙渊剑上的血槽里甚至凝着未擦净的暗红——那是他昨夜怒斩侍墨太监时溅上的,只因为那人不慎碰掉了沈栖凰留下的砚台。

程殊跪在丹墀下,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密报。

每一份都标注着\"江南寻踪\",却都用朱砂画了粗重的叉!

萧承锐坐在龙椅上,指尖缠绕着一支断裂的玉簪——那是沈栖凰遗落的,簪头的珍珠早已在他掌心被摩挲得失去光泽。

\"还没有消息?\"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眼窝深陷,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

\"回陛下,\"程殊叩首,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风荷司旧部已全部清剿,江遇之的影凰卫踪迹诡秘......\"

\"废物!\"萧承锐猛地将玉簪砸在地上,碎片溅到程殊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小太监们吓得缩在柱子后,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们见过陛下抱着皇后的旧衣枯坐到天明,见过他在凤仪宫的空床上蜷缩成一团,更见过他用龙渊剑劈砍殿柱,木屑飞溅时,他眼中的疯狂让最胆大的侍卫都心惊胆战。

三更的梆子声敲过,萧承锐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冷汗浸透了中衣,他喘着粗气,死死抓着床头的锦被——梦里,沈栖凰正依偎在江遇之怀里,笑靥如花地替那人整理衣领,而他冲上去想拉开他们,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这样的梦,他每晚都要做上七八次。

有时是他们在温泉宫的假象,有时是凤仪宫龙榻上的背叛,更多的是山谷里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喂他喝水时温柔的眼神,下一秒却变成江遇之牵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瀑布后。

\"阿沅......\"他喃喃自语,赤着脚走到妆台前。

铜镜里的男人面色灰败,眼白里布满血丝,下巴上长出杂乱的胡茬。

他拿起沈栖凰的梳妆盒,里面还放着她未用完的胭脂,粉饼上甚至留着她指尖的凹痕。

他用手指蘸了些胭脂,颤抖着涂在自己唇上,模仿她平日的模样。

可镜子里的人只有疯狂和扭曲,哪里有半分她的温婉。

那些甜蜜的过往此刻都变成了凌迟的刀,割得他体无完肤。

他不相信那些温存都是假的,不相信她从未爱过他——如果连那点温暖都是骗局,他这半生算什么?一个笑话吗?

慈宁宫的佛堂香烟缭绕,太后捻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

萧承锐闯进来时,她正对着萧执圭的牌位发呆。

\"母后!\"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龙袍的下摆沾满了泥污,显然是从哪个偏殿闯过来的,\"您告诉我,阿沅在哪里?她肯定联系过您,对不对?\"

太后放下佛珠,看着儿子憔悴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锐儿,\"

她叹了口气,\"栖凰既然走了,你就该放下......\"

\"放下?\"萧承锐猛地上前,抓住太后的手腕,眼中是焚尽一切的疯狂,\"您让我怎么放下?没有她,我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的指尖用力,几乎要捏碎太后的骨头,\"您早就知道她要走,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太后的思绪飘回沈栖凰离开前的那个黄昏。

她穿着一身素衣,跪在佛堂前,腕间的暖玉镯磕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母后,我必须走。\"她的声音平静,眼底却藏着深不见底的疲惫,\"我做不到杀他,可也没法再看着他......阿圭的死,像根刺扎在我心里,每次看到承锐,我就想起那碗毒参汤......\"

太后当时抚摸着她的头发,泪水无声滑落。

\"是母后的错,\"她哽咽着,\"当年偏心圭儿,总想着你该做太子妃,该有个温润的夫君......却忘了锐儿那份偏执的爱,终究酿成了大祸......\"

沈栖凰摇摇头,叩首离去时,背影决绝得像从未回头。

\"她没有联系我。\"太后抽回手,声音冰冷,\"就算知道,哀家也不会告诉你。\"

萧承锐踉跄着后退,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看着太后冷漠的脸,又看看萧执圭牌位上温和的字迹,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好......好一个母后!\"他指着太后,笑得眼泪直流,\"您心疼兄长,就看着我去死是不是?!\"

佛堂的门被他狠狠摔上,震得檐角的铜铃一阵乱响。

太后瘫坐在蒲团上,看着牌位上\"萧执圭\"三个字,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

这究竟是什么孽缘?她失去了一个儿子,又逼走了视如己出的女儿,剩下的这个儿子,如今也被爱恨焚成了灰烬。

乾元殿内,萧承锐抱着沈栖凰的旧衣蜷缩在龙椅上。

殿外传来程殊小心翼翼的声音:\"陛下,该用膳了......\"

没有回应。

小太监壮着胆子掀开帷帐,只见陛下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嘴里含糊地喊着\"阿沅别走\",眼角滑下的泪滴在沈栖凰的衣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们的陛下,那个曾经果决好战的帝王,如今只剩下一副被爱掏空的躯壳,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而那支被他摔碎的玉簪,此刻正躺在冰冷的金砖上,像极了他支离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