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轩哥病房的,推开门的时候,轩哥,荣亮还有谭瑶正在斗地主,轩哥的气色比前几天又好了些,脸上甚至有了点红润。
“妈的,你他妈怎么才来?不是去买烟了吗,怎么去了这么久?”荣亮头也不抬的甩出一对K:“轩哥,报单了啊,小心点。”
轩哥笑骂一句:“滚蛋,老子牌好着呢。”甩出一对A,他抬眼看了我一下:“傻逼,买盒烟买这么半天?脸怎么这么白?中暑了?”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把手里没开封的矿泉水和烟扔给荣亮一包:“没,没事,外面太阳大,有点晒着了。” 我走到床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感觉手脚都有些发凉。
“来来来,七儿你接我手,我歇会儿喝口水。”荣亮把牌塞到我手里。
我机械的接过牌,心思却完全不在牌上,脑子里全是酒店门口那刺眼的一幕,那个女的挽着笛飞胳膊的画面,笛飞那句童言不会知道的,像电影回放一样不断闪现。
“妈的,你今天是不是傻逼了,该你出牌了。”轩哥用脚轻轻踹了我一下。
我猛的回过神,看着手里的牌,胡乱抽了一张梅花3扔了出去。
“我靠,你他妈会不会玩?”轩哥给了我一耳勺骂道:“老子出的对K,你拆个梅花3出来?顶牌啊,脑子里想啥呢?”
荣亮刚刚点着烟也皱起了眉头,目光锐利的看着我:“七儿,不对劲啊你,从进来就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谭瑶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看着轩哥和荣亮疑惑又带着关切的眼神,话到了嘴边,我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这事也没办法说啊,这是人家的私事,我摇了摇头,反正也不关我事。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真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累了,昨晚没睡好,打牌打牌,刚走神了。”
我重新整理了一下牌,打起了精神,但整个下午,我都打得稀烂,出错牌,记错牌,连谭瑶都看出来我心不在焉,荣亮和轩哥又问了我几次,都被我含糊的搪塞了过去了。
在医院最后的那段日子里,轩哥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我们都清楚,他心里的那道伤口,远比身上的任何一道刀疤都更深,更痛。
笛飞的那件事,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每次看到他和童言通电话时那副温柔体贴的样子,我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心虚,我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好在,轩哥出院的日子终于到了。
出院那天,我们一群兄弟早早的就来到了医院,熙熙攘攘的挤在病房里,帮着收拾东西,谭瑶细心地整理着轩哥的衣物,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
“总算能离开这消毒水味儿的地方了。”轩哥站在窗边,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僵硬的肩膀,深深吸了口气,阳光照在他脸上,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已经重新燃起了我们熟悉的光,只是那光芒深处,沉淀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决绝。
“轩哥,先去哪儿?回住处歇歇,还是,去看看炙夜?” 刘政试探着问道,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轩哥的身体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目光依然看着窗外,沉默了几秒钟,才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不看了,砸都砸了,封也封了,看了更闹心。”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荣亮赶紧打圆场:“对对对,不看那破地方了,晦气,咱们今天给轩哥接风洗尘,去去医院的晦气。”
“没错轩哥,” 笛飞也凑上前笑道:“咱们先去泡个澡,舒舒服服吃一顿,兄弟们都等着呢。”
轩哥终于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拍了拍谭瑶的手背,然后对我们说:“行,听你们的,先去洗澡,然后吃饭,不过吃完饭,我还有个地方要去。”
“哪儿啊?” 我们几乎异口同声的问。
轩哥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的说:“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我们一行人先去了h县最好的洗浴中心,当轩哥脱掉上衣的时候,露出浑身是肌肉的上半身,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我们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身体了,虽然以前也有伤口,但都是些小打小闹,这次伤口愈合以后浑身布满了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刀疤,像一条条蜈蚣爬满了他的前胸,后背和手臂。
最深的那道在胸口,虽然已经愈合,但依旧能想象出当时离心脏只差几毫米的凶险,这些伤疤无声地诉说着那个夜晚的惨烈,记录着他为我们,为炙夜流过的血。
轩哥看着我们这种表情,无所谓的笑了笑,率先走进了池子,温热的水流漫过身体,我们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轩哥闭着眼睛,靠在池边,热水蒸腾着他身上的伤疤,显得有些发红,更添了几分狰狞。
洗完澡,吃完饭,气氛虽然热烈,但总感觉隔着一层什么,轩哥喝得不多,只是象征性的陪我们喝了几杯啤酒,吃完饭,他擦了擦嘴,对荣亮说:“亮子,开车,按这个地址走。” 他递给荣亮一张纸条。
荣亮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哥,这地儿,好像是个纹身店啊?”
“嗯。” 轩哥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吧。”
我们面面相觑,但没人多问,默默的跟着他上了车,车子穿过渐渐喧嚣起来的夜市,最终在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子口停下,巷子深处,有一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纹身店。
推开玻璃门,店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墨水的味道,一个穿着唐装的留着长头发扎着辫子的男的正在工作台前整理工具,与其他纹身师不同,别的纹身师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纹身,但是他能看到的皮肤几乎是洁白无瑕,看到我们进来,他抬起头,目光锐利的扫了我们一眼,最后定格在轩哥身上。
“是孔泽介绍来的?杜文轩?”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股江湖气。
“对,是我,五哥是吧?泽叔和凯哥跟我提过您,说您的手艺是h县最好的。” 轩哥不卑不亢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