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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卧厚重的丝绒窗帘垂落至底,严丝合缝地隔绝了维加斯那永不沉睡、流淌着熔金般刺目光河的夜空。室内只余墙角一盏地灯散发着如同凝固蜜蜡般的暗金暖光,堪堪勾勒出巨大黑色King Size睡床的边界、床边深色铁梨木柜上摊开的几本厚书轮廓,以及两只在幽暗角落发着微弱荧光的猫眼石——

那是蹲坐在床尾那只镶嵌着细密繁复藤蔓状黄铜装饰的巨大猫爬架顶端的“利爪”。它银灰色的皮毛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金绿色的猫瞳在昏昧中如同淬炼了月光的古老翡翠,冷静地俯视着卧室中央那片被暖光晕染的区域。

另一只雪白的布偶幼猫“云朵”则蜷缩在另一侧柔软的羽毛绒猫窝里。那只米白色圆顶设计的猫窝如同一个精心布置的小小云巢,放置在与落地窗形成斜角的、被厚实窗帘遮盖的月光无法触及的墙角地毯上。小小的团子将冰蓝色的眼眸埋在蓬松雪白的长毛里,只露出一点粉嫩的鼻尖,胸腹随着极轻的、几乎不可闻的咕噜声一起一伏。

夜是凝固的琥珀。

直到轻微的电子门禁滑开声如同最细的针尖刺破了这片厚重的沉寂。门缝处泻入一丝过道清冷的灯光,勾勒出一个高大、裹挟着一身室外沉霜气息的身影轮廓。那气息瞬间被室内恒温精密的空气系统吞噬,只留下残存的淡淡雪茄冷冽与硝烟被洗涤后的微腥。

祁景年的脚步落在昂贵厚密的波斯地毯上,无声无息。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移入画面的一抹浓重墨影,径直穿透主卧半开放式的门廊,走向与水汽相连的盥洗区。黑暗中,他精准地绕过那只在猫爬架上岿然不动的利爪,仿佛掠过一块毫无生气的冰冷岩石。

淋浴间的磨砂玻璃门短暂地亮起暖黄的光晕,氤氲的水雾瞬间贴满整面玻璃墙,又在短时间内被强劲的气流抽干消失。水声停了。

当那扇门再次滑开,只有浓重的、带着岩兰草苦底调的洁净沐浴香氛如同湿热的潮汐般涌出,随即被无声流转的空气冲淡、稀释。

祁景年赤脚走回主卧床边那片暖金色光线笼罩的狭窄区域。脚步比刚才更加缓慢,带着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有极为熟悉他的人才能察觉的沉重。他只围着一件深灰色的丝质浴袍,带子松松系在腰间,露出小片壁垒分明、覆盖着紧实蜜色皮肤的胸膛。湿漉漉的黑发随意地搭在前额,几缕发梢滴水的水珠落在赤裸的肩颈皮肤上,蜿蜒滑入浴袍领口微敞的深处。那张线条深刻的脸在暖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下颌轮廓隐在湿发和水汽残留的阴影里,眉宇间带着洗去风尘后的放松,却也沉淀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如同钢铁淬火冷却后的深沉疲惫。

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站在床尾那片暖黄光晕的边缘,如同在适应光线般微阖了一下眼。目光掠过床上那团微微拱起的、陷在深色被褥里、只露出一小片蓬松黑色发顶轮廓的身影。

脚步无声地向大床挪动。床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承重的呻吟。祁景年极其自然地俯身。动作带着早已融入骨血的熟悉感,没有一丝惊扰。他的一只手小心地撑在她身侧的床垫上,另一只手则极其轻柔地探向被褥下方。指背带着沐浴后残留的温度,极其轻柔地拂开那散落在枕头表面、几缕细软的黑色发丝边缘。动作轻得像怕惊醒蝶翼。

就在指尖即将绕过她小巧精致的耳廓、触碰到那片温软细腻脸颊的瞬间——

被褥深处那包裹着的身体猛地向远离他手掌的另一边侧翻了过去!

丝质的床单摩擦发出细微如叹息的簌簌声。

一个细小的、带着浓重鼻音、显然刚从睡梦边缘强行拔离意识、甚至没来得及分辨方向的闷哼在昏暗的暖光里响起:

“……唔……别摸……都几点了……”

声音含混不清,像浸了水般绵软模糊,尾音带着无意识的委屈,每个音节都像蒙着一层化不开的潮湿雾气。

祁景年停在半空的手臂纹丝未动,仿佛凝滞成了床畔的一道剪影。深潭般的眼眸在昏光下看不清情绪,只有垂落的视线紧紧锁住那团突然翻滚过去、只留下一个紧裹被褥、后背对着他的小小隆起。那背对他蜷缩的姿态绷着一股别扭倔强的僵硬。像一团委屈又不敢发作的毛球。

他没作声。空气中沐浴香氛的余韵无声浮动。那只悬停在半空的手极其缓慢地收回,并未强行去碰触那片紧绷的脊背。沉默地、轻缓地翻身,躺进属于自己那侧床铺的凹陷里。深色丝质被褥微微下陷,无声接纳了他身体的分量。

空间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墙角地灯那暖黄的色块如同呼吸般微微跃动。

时间被拉长凝固。床另一侧的那团小小的僵硬拱起仿佛石化在那里,维持着一个无声控诉的姿态。没有呼吸的加快,没有多余的动弹。仿佛刚才那个翻身的动作只是一次夜深的意外,再无下文。

祁景年沉默地躺着。沐浴后被驱散的疲惫重新聚拢成更深的暗影,沉淀在合拢的眼睑之下。他似乎在等待那点细微的起伏最终融入真正的沉睡里。

细微到极致的、如同轻尘落地般的啜泣声,毫无预兆地从那团紧裹着的被褥深处逸了出来!

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迷路的小猫躲在最狭窄的角落发出,被厚重的丝绒被层层过滤、压缩,只剩下极其微弱、压抑到极点的、细碎而艰涩的吸气声。

祁景年的身体骤然绷紧!合拢的眼睑瞬间掀起!那双向来深邃沉静的墨瞳在昏暗光线下如同骤然点燃的寒潭,锐利的光芒几乎要穿透那片包裹着她的被褥!那眼神深处不再是无波的疲惫,而是一种瞬间被利刃划开的、混合着惊愕、难以名状的心悸和一种被猝然刺疼的惊怒!

他猛地侧过身,动作瞬间打破了之前所有试图维持的安静。

手臂掀起被褥一角,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强势介入!那只方才才沐浴过、指节修长分明的手,掌心带着温热微潮的洁净气息,穿透冰凉的丝质被料缝隙!带着一种近似于攫取的强硬力道,猛地箍住了被褥深处那团企图蜷缩躲避、正在微微颤动的肩臂!

用力一扳!强势地将背对着他的人翻转过来!

暖黄的光晕如同聚光灯般瞬间打亮那张被强制暴露在光线中的小脸。

紫卿月的身体像一张被强行绷紧的弓弦,僵硬地仰躺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被夜露打湿的蝶翅,紧紧黏合在一起,簌簌颤动。清亮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地、无声而汹涌地不断从紧闭的眼角边缘滚落!如同最纯净的琉璃碎裂开流淌的星河。泪水迅速淌过她温软滚烫的脸颊,洇湿了鬓角和紧挨着的枕头边缘丝滑的面料。白皙小巧的下巴紧绷着,娇嫩的唇瓣被死死咬住一小块软肉,压抑着从喉咙深处被挤压出的、更加破碎的呜咽。但那细弱的呜咽却如同溺水般,从被泪水堵塞的鼻腔里闷闷地溢出来,更像是一种濒临窒息的细微颤抖。

“呜呜……” 终于有一个勉强拼凑的、被痛苦浸泡透的短促音节,从那死死咬住的唇齿间艰难地漏了出来,带着撕裂般的气音,“……都不……回……呜……”

每一个破碎的字眼都带着滚烫的泪水和巨大的委屈,狠狠砸在祁景年如同铁石般坚硬的胸腔壁垒上!

祁景年的身体彻底僵在那里。那双箍着她肩臂、肌肉瞬间贲张紧实的双臂,在看清她这副痛苦模样的瞬间,猛地从之前的强硬铁钳,无声地、难以察觉地松了劲道。但那份掌控的姿态并未改变,只是不再试图禁锢那份挣扎,反而如同支撑摇摇欲坠的珍宝般托稳了她。他俯视着这张在掌心下无声流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面容。眼底那片被猝然点燃的寒冰和惊怒如同潮水般迅猛褪去,只剩下一种从未在外界流露过的、混合着深不见底的心疼与无尽焦灼的痛楚!

那痛楚如同最炽烈的熔岩,瞬间焚穿了他眼中所有坚硬的伪装。

他的指腹带着细微的颤抖(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细微反应),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试图擦拭那不断滚落的滚烫泪珠。指腹上的薄茧滑过她眼睑下方那片被泪水浸得湿透、此刻已泛出令人心惊的娇嫩绯红的脆弱皮肤。

但那些泪腺仿佛被彻底摧毁了闸门,汹涌不绝!冰冷的泪水濡湿了他灼热的指腹,顺着他修长的手指迅速滑下!

祁景年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如同岩石被碾碎般艰涩的低沉气音。他的额头抵了下来,带着沐浴后湿漉漉的微凉发梢,轻轻贴上她因为强忍哭泣而微微汗湿的、沾着泪水的额际肌肤。

“别哭……” 他低沉的声音在咫尺间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和被强行压抑住战栗的极致温柔,如同哄着一个即将碎裂的琉璃美人,“……月儿……”滚烫的气息拂过她湿润滚烫的脸颊,“……是哥哥不对……”

“……别哭……”他重复着,声音更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狼狈的恳求意味,灼热的呼吸拂过她不断溢出泪水的眼角,几乎要将那滚烫的湿意熨干。指腹的擦拭变得越发轻柔,甚至带着一丝笨拙到令人心碎的小心翼翼。

他的手臂将她冰冷又滚烫颤抖着的身躯更紧密地、如同嵌入自己血肉般死死按进怀中那片坚实的温热里。薄唇紧贴着她泪水纵横的发际线边缘,一遍遍地、如同低沉的魔咒,将温热的抚慰气息烙在她的肌肤上:

“卿卿……再一个月……就好……”

他更紧地抱住了她,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尘埃般的低沉肯定: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

“我一定陪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