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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磁卡在门禁处发出\"滴\"的一声轻响,调色室的金属门无声滑开。里面没有灯,但墙壁、地板和天花板本身散发着柔和的灰光,像是处于黎明与黄昏之间的永恒时刻。

\"小心,\"齐夏拦住想直接进入的我,\"系统知道我们来了。\"

我们谨慎地踏入室内。这是个六边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灰色棱镜,周围环绕着七个颜色各异的控制台。空气中弥漫着某种静电,让我的头发微微竖起。

\"七个控制台...七个颜色...\"我轻声说,声音在室内产生奇异的回声。

李明突然快步走向红色控制台,手指在面板上熟练地滑动,仿佛他早就知道该怎么操作。\"这不是普通的颜色控制系统,\"他说,声音里带着某种我从未听过的确信,\"这是层级调节器。终焉之地由七个叠加的虚拟层面构成,我们处在第三层——橙红层级。\"

齐夏锐利的目光刺向李明:\"你怎么知道这些?\"

李明的手停在半空,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异常。\"我...不知道。这些知识就在我脑子里,像突然醒来的记忆...\"

我没有时间深究这个异常,因为灰色棱镜突然投射出一幅全息地图——终焉之地的完整结构。确实如李明所说,七层颜色各异的虚拟空间像蛋糕一样叠加,每层都有不同的地形和规则。而在地图边缘,灰色区域像霉菌一样在各层之间蔓延。

\"缝隙空间,\"我触碰灰色区域,图像立刻放大显示出一条蜿蜒的通道,\"系统无法完全控制的地方。这就是我们的逃生路线!\"

齐夏快速检查其他控制台:\"每个颜色层级都有对应的感官剥夺设置。第三层主攻视觉欺骗,所以前几天的游戏都与颜色和光线有关。\"

\"那么按照规律,\"我推理道,\"下一层应该是...\"

\"声音。\"李明突然说,眼睛盯着蓝色控制台,\"第四层是声音监狱。系统会通过声波干扰大脑判断,让人无法分辨真实与虚幻的声音。\"

话音刚落,调色室的灯光突然变成警报红色。面具人扭曲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未授权访问核心系统!启动隔离协议!\"

\"它要封锁出口!\"齐夏冲向门口,但为时已晚——金属门已经密封,灰色的墙壁开始渗出彩色液体,像病毒一样侵蚀着安全空间。

李明却出奇地冷静,他按下灰色棱镜底座的一个隐藏按钮。地面突然打开一条狭窄的通道:\"灰色通道!快进去!\"

我们毫不犹豫地跳入通道,就在彩色液体即将淹没整个空间的最后一刻。通道像滑梯一样将我们送回大厅,但这里已经面目全非——所有颜色都消失了,只剩下黑白灰三色,像一张老照片。

\"系统正在重组第三层,\"齐夏分析道,\"准备加载第四层的声学规则。\"

倒计时器显示\"06:07:59\",但数字不再跳动——时间仿佛凝固了。大厅里只有我们三人,其他参与者和赵医生都不见了。

\"他们被提前转移到安全区域,\"李明说,眼神变得陌生而遥远,\"系统要专门对付我们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大厅中央的地板滑开,升起一个黑色立方体。面具人从立方体中走出,但这次他的面具完好无损,纯白表面反射着冷光。

\"外部变量Lq-0147,记忆残留者qx-2098和Lm-3186,\"它的电子音比以往更加冰冷,\"你们已被标记为系统威胁。特别游戏已准备就绪。\"

\"我们拒绝参加。\"我直视面具人,\"你的规则只是幻觉。\"

面具人突然发出刺耳的电子笑声:\"拒绝即死亡。但你们不会死,不是吗?你们会进入下一个循环,带着更多记忆,成为更大的威胁。所以这次...\"它打了个响指,大厅的墙壁变成透明,显示出外面无尽的虚空,\"游戏场地在第四层边缘。失败意味着永久坠入虚空——没有循环,没有重置,真正的终焉。\"

我们别无选择。黑色立方体展开成一条通往黑暗的走廊,面具人示意我们进入。走廊尽头是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内部完全黑暗,只有入口处微弱的灯光照亮几级向下的台阶。

\"游戏名称'声音花园',\"面具人宣布,\"你们需要在黑暗中找到出口。规则很简单:花园里有安全路径,只能通过声音辨别。但要注意,'捕音者'也在花园中,它们会被任何声音吸引。游戏时间三十分钟。现在,请戴上这些。\"

它递给我们每人一个耳机模样的设备:\"这是声波转换器,能将环境声转化为你们可以理解的信号。祝你们玩得愉快。\"

我们被推进球形空间,身后的门立刻关闭,将最后一丝光线也吞噬殆尽。黑暗如此彻底,我甚至看不见自己抬起的手。

\"不要动,\"齐夏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先适应环境。\"

我戴上声波转换器,立刻听到一阵轻微的嗡鸣,随后变成了类似蝙蝠回声定位的\"咔嗒\"声。随着每次\"咔嗒\",周围环境以声波形式在我脑中构建——这是个布满弯曲通道和高大障碍物的迷宫,墙壁上有无数小孔,像是某种乐器的结构。

\"我明白了,\"我小声说,\"这是个巨大的乐器构造。不同路径会发出不同频率的声音,安全路径应该是...\"

\"特定谐波频率,\"李明接过话,声音异常冷静,\"捕音者讨厌和谐音。\"

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进,依靠声波转换器的反馈在脑中构建路径。每隔几秒,远处就会传来可怕的撕裂声——捕音者在移动。它们听起来像是由破碎音符组成的生物,每一步都发出不协调的杂音。

\"左边通道,\"齐夏低声指示,\"墙壁回声显示那里有连续结构,可能是安全路径。\"

我们像盲人一样排成一列,手搭着前一个人的肩膀前进。通道确实如齐夏所说,发出悦耳的共鸣声,像是管风琴的最低音。但就在我们即将转弯时,李明突然停下。

\"不对,\"他说,\"这声音太完美了。系统不会设置这么明显的安全路径。这是陷阱。\"

我重新聚焦听觉,确实发现在完美和声下隐藏着几乎不可察觉的杂音频率——像是诱饵。

\"右边那条不协调的通道,\"我提议,\"听起来危险,但可能正是我们要找的。\"

我们改变方向,进入一条回声刺耳的窄道。果然,越往里走,声音反而越和谐。通道尽头是个小圆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发光的水晶球体。

\"检查点,\"李明直接走向球体,仿佛早就知道它的存在,\"可以重新校准声波转换器。\"

他触碰球体,一阵悦耳的和弦响起。我的转换器突然升级,现在能\"听\"到颜色了——安全路径显示为柔和的蓝绿色,危险区域则是刺眼的红黄色。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捕音者满足的嗡鸣。其他参与者也被投入了这个游戏,但没我们幸运。

\"我们得快走,\"齐夏说,\"系统知道我们在利用漏洞。\"

升级后的转换器让我们能更快找到安全路径,但捕音者也变得更加活跃。有几次,那些由破碎声音组成的怪物几乎就要发现我们,全靠李明提前预警才躲过。

\"你怎么做到的?\"在又一次惊险躲避后,齐夏终于问出了我们都想知道的问题,\"你能预判它们的行动。\"

李明停下脚步,在黑暗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因为我记得。不是几次循环,而是...几百次。我可能是终焉之地最早的实验品之一,被系统反复使用和重置,直到部分代码融入了我的意识。\"他痛苦地补充,\"有时候我会分不清自己是李明还是...系统的一部分。\"

这个坦白让我脊背发凉。但此刻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信任他。

随着深入迷宫,声音环境变得越来越复杂。某些区域的声音几乎实体化,像看不见的墙壁阻挡去路。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个异常——灰色声区。

\"那里!\"我指向一个几乎无声的方向,\"灰色区域,就像调色室里的一样!\"

我们艰难地穿过嘈杂区域,到达那片声学灰区。果然,这里完全没有声音,连我们的脚步声都被吸收。捕音者在灰区边缘徘徊,但不敢进入。

灰区中央有个小控制台,上面显示着七个频段。\"这是声层控制面板,\"李明说,\"我们可以从这里...\"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灰区开始震动,像是要被系统强行关闭。

\"它发现我们了!\"齐夏快速检查控制台,\"有什么办法能锁定这个区域吗?\"

我灵机一动,开始哼唱一个简单的旋律——我母亲教我的摇篮曲。出人意料地,控制台对这个频率产生反应,灰色区域稳定下来,甚至略微扩大。

\"特定频率能强化灰区!\"我继续哼唱,同时示意齐夏和李明也加入。我们的声音合在一起,创造出一种系统无法解析的和声。

墙壁突然变得半透明,显示出外面的结构——我们确实处于一个巨大的球形乐器内部,而出口就在正上方。但更惊人的是,在更高处,透过层层虚拟现实,我隐约看到了一个控制室,里面坐着一排穿白大褂的人影。

\"创造者...\"李明喃喃道,\"终焉之地的设计师。\"

这个景象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了,但已经足够震撼。我们找到了真正的目标——不是逃出某个游戏,而是到达那个控制室。

警报声再次响起,更加尖锐。面具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外部变量检测到核心机密!立即终止游戏!\"

灰区开始崩溃,我们不得不冲向最近的出口。在最后一刻,我注意到控制台上闪现一行小字:\"净化程序Lq激活中\"——我的名字缩写。

出口将我们喷回大厅,倒计时器重新开始跳动,颜色也恢复正常。但大厅里只有我们三人,面具人不见踪影。

\"它害怕了,\"齐夏喘着气说,\"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李明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他们用终焉之地测试某种意识上传技术...而林郗...\"他看向我,\"你不是意外闯入的。你是被故意送进来的'净化程序',用来清除系统中的错误。\"

这个信息让我头晕目眩。我是武器?还是清道夫?我的记忆,我的人生,都是假的吗?

倒计时器突然加速,直接跳到了\"07:00:00\"—第六天提前结束,系统显然想尽快进入下一个阶段。

\"不管我是什么,\"我握紧拳头,\"我们看到了控制室。那就是下一个目标。\"

齐夏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明天,我们不玩游戏了。我们要入侵系统核心。\"

大厅的灯光暗下,但我们谁都没有睡意。太多谜团等待解开,而最令人不安的问题是——如果我真的是某种净化程序,那么当任务完成时,我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