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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墨香策山河 > 第95章 内心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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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朕一度猜测,这潘氏女对志卿恐非比寻常,如今你倒求到朕跟前来了,不再掩饰?”皇帝笑意中带着讥诮,眼眸锋利。

崔题心思千回百转,却还是佯装镇定,斟酌字句说道:“陛下,此女同臣,皆为破云之剑,她破解鬼樊楼记婢女案,而臣,颇云集楼和挽救储君的案子,因而更需要陛下暗中支持,在旧党企图折断剑神之时,倘若陛下稍显退让,便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你怎么知道她为破云之剑?”皇帝话锋犀利,意在逼他全程交代。

崔题眼眸一转,小心应对道:“实不相瞒,破解云集楼试纸替换疑云的“竹帘鉴”的法子,便是次女提供!”

“哦?看来你们已然私下交涉过了?你为救太子,动机尚明,次女又是图什么?”

“图……摧毁鬼樊楼,劲儿摧毁与之关联的延朔党,救赎她的三哥,亦或者立下功绩,求得圣意赦免她的三哥。”

“她的三哥是何人?”

“陛下可还记得年初春闱之后抓了一批与延朔党有关的士人,其中有一名叫方鸿鸣的举子?”

皇帝若有所思,而后冷笑:“你那一道“官督民办讲义堂疏,也是她的野心?看来,皆是一己私欲,有所企图。蒲柳之质,区区一个弱女子也想撼动乾坤?”

崔题再次伏拜:“陛下恕罪,君上圣明似尧舜,论迹不论心,此女子,与吾等所行之事亦皆为圣心分忧,而无其他不良企图!”

“少给我戴高帽,你如此袒护次女,莫非她是你的心上人?”

崔题心中警铃大作,“臣与次女不过共进退之盟友!”

“冠冕堂皇,志卿啊志卿,你还是太年轻,不若直接坦白心思,兴许轻易得到朕的容许,可是,若她犯下大错,死罪虽然可免,活罪难熬,朕保下她,又得到什么好处?”

崔题嘴唇微动,万分艰难,但还是说道:“新政庶务,臣愿意再度出山,听从陛下差遣,心无旁骛,为陛下和储君效劳!”

皇帝眼眸一跳,倒是意外之喜了。不由得呵呵一笑,“你有如此觉悟,甚好!”

崔题出了福宁殿,太子居然仍在殿外等候。

见他面色沉郁,低着头步出,太子急忙上前:“志卿,陛下可有问难你?”

崔题朝他行礼:“储君!”

太子把臂把他拉到一旁:“你……方才,不会是因为潘小娘子的罪责,向陛下求情?方才,我见了何都知从殿中走出,去登闻鼓院提审潘小娘子去了,我问他,可有重罪,他却答‘殿下且宽心,陛下仁慈,证人无碍!’因而我猜是你求过情了。”

崔题知道瞒不住,只好叹息。

太子便忧心惋惜:“云集楼诗案之后,我在宗正司闭门思过,想了种种,多多体谅了你这五年的不易。崔太师子息单薄,如今仅剩了你一位嫡孙,崔太师和崔夫人为你的前程十分忧虑,你为人孝顺,自然要为家族顾忌。而且五年前,你一腔热血,锐意进取推行新政,却遭到君王反复无常后弃如敝履,杨珙身死,你也差点走不出御史台牢狱。

“说到底,你和杨珙的改革的心志皆遭到了辜负,成为君王推翻外戚掣肘的棋子而已。”

崔题倒是没想到,太子如此敢于直言批评自己君父的帝王心术。

太子又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你才从岭南回京后,对新政避而不谈,甚至宁可外放,也不远入中枢做度支副使,再次称为陛下的臂膀,你定是担心重蹈五年前的覆辙。可是陛下一直想法设法说动你出现,扛旗新政大旗,只因为外戚的隐患仍然没有拔出,而且势头更胜,陛下也被挤压至墙角无法动弹。他需要破云之剑,颇的不是新政,而是颇的外戚的掣肘。你很清楚形式,因而懒散避世,可我却一直猜不透,仍旧一意孤行,屡次劝说你,向拉你下水,而丝毫不考虑你的处境……”

太子十分愧疚。

“殿下……”崔题看到储君如此,亦有些动容。

太子苦笑道:“是我于父翁对不住你。你说要等待时机,是破除延朔党,断掉旧党的羽翼之后,再将旧党拔出,而后才是推行新政的最好时机么?”

崔题点头,“看来殿下已然全部参透了!”

“你思虑深远,比我更为稳重,我曾经不解你五年后回归,为何对新政避而不谈,为何恍若换了人,完全丢失了志向,还怨怪你志短,如今我已然开解。可是有一事,我又不明白,你今日又为何主动找陛下求情,你明知一旦你露出了软肋,一点开口求情,必然遭到陛下狠狠拿捏,从此你再也不嫩按照你的计划行事,只能为君王所用,那又为何打破心中的底线?”

崔题默然不答。

太子试着问:“是因为潘令宁么?”太子忽然言语发酸,“我卷入云集楼诗案,尚且只让你一只脚踩入水中,湿一湿袍角拉我一把,便思量全身而退。可她堕入旋涡,便让你不顾一切纵身跳入波涛汹涌中,只为救活她。看来此女在你心中的分量,到底远超我这个太子殿下!”

见他如此计较,崔题只能开口:“殿下,我救她,绝非之因为动情……”

“那是为何?”

“是因为,她让我动了心志!我常说她榆木脑袋,是因为她足够有韧劲,认定的事誓不罢休。便如同鬼樊楼一案,她明知是二圣角力,哪怕她告到御前也未必得以伸冤,可她仍是另寻法子,誓要斗争到底,反观五年前我,当时在狱中,我已想清楚我与杨珙为何失败,想清楚当中的利害关系,心灰意冷,只想逃离京城,不再无畏顾勇。当时崔辞……

提到崔辞,他言语不寻常地顿了一顿,似内心深处的禁忌即将拨开,言语涩然:“他尚在国子监,同窗对他百般嘲弄,说他是奸臣之弟,甚至百般欺凌他,他想来视我为神明,不堪忍受,曾写信让我澄清。可是我如何澄清,当时已心灰意冷,不想费力弄权,只想逃离新政,退出京城,澄清与否已然不在乎。崔辞苦苦等不到我的挣扎澄清,便以死明志……”

说到此处,崔题内心深深地愧疚,眼眶湿润。

“而潘令宁,她的出现,让我看到她困境中的新解法,虽然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可斗争到底更让人钦佩。她拥有了五年前我丢掉的脊骨,我亦不希望这份勇气遭到毁灭打击。更希望……崔辞泉下有知,知道他的哥哥已然不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