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突然向前一步,福了福身,眼神中透着几分犀利,朝着皇上说道:“皇上,您还记得富察贵人的胎是怎么没的吗?当时臣妾也在场,本是一场平平常常的聚会,谁能想到,皇后养的那松子不知为何突然就像发了疯似的,直直地扑到富察贵人身上,那场面,可谓是混乱至极,富察贵人吓得花容失色,随后便觉得腹中疼痛难忍,那孩子终究是没能保住,如今再结合江太医所说的这些香料之事,莫不是安嫔害了富察贵人的孩子?安嫔和富察贵人同住延禧宫,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本该是相互照应的姐妹,她却做出这般狠辣之事,可真是好狠的心呀!此等居心叵测之人,着实不能轻饶,还望皇上明察,为富察贵人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讨个公道。”
年世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皇上的神色,见皇上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她知道自己的这番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心里暗暗得意。
皇后脸上带着几分急切,还想帮安陵容辩驳几句,朝着皇上进言道:“皇上,即便如今种种迹象似乎都指向安嫔,证明松子发情和安嫔有关,可臣妾仔细想来,这事儿还是透着几分古怪。”
“那日在场的嫔妃众多,大家都在那园子里赏景闲聊,可这松子为何偏偏就扑向富察贵人,而不扑向别的嫔妃呢?这其中是否有隐情啊?毕竟当时那般多人,若是松子真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扑,也该是随机的才是,可它却独独盯着富察贵人去了,这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况且,皇上,富察贵人所用的香粉可是皇上所赠的,为何松子会扑向富察贵人呢?”
这皇后也不怕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年世兰微微福身,脸上带着几分严肃与愤慨,接着皇后的话补充道:“皇后娘娘所言不假,这富察贵人的香粉乃是皇上您亲自所赠,本应是万无一失的东西,可如今却出了这等事,臣妾着实没想到,这看似平静的宫墙之内,竟然隐匿着如此神通广大、心思歹毒之人,竟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利用这香粉做文章,还巧妙地借皇后娘娘的松子来达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实在是狡猾至极。”
“此人一日还在这后宫之中,那后宫便一日不得安宁,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使出什么阴损的招数,害了其他无辜的姐妹,甚至危及皇上您的安危。皇上,此事臣妾难辞其咎,是臣妾平日里疏于管教,没能尽早察觉,才导致富察贵人被人暗算,让孩子无辜夭折,臣妾有罪,求皇上降罪。”
皇后本就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被打破,气得脸都绿了,心里暗恨年世兰这话分明就是在影射自己,在这宫里,除了皇上和太后,不就剩自己了吗?
皇上看着年世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世兰,你起来吧,这也不是你的错,朕也没想到,一向来在朕面前表现得温顺乖巧的安嫔竟然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这些年,朕竟被她那副伪善的面容给蒙骗了过去,一想到这么多年,朕身边躺着这么个心思歹毒之人,朕就感觉夜里都不得安枕,安嫔,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皇上坐在龙椅上,眼神冷峻地看着安陵容,那目光仿佛能将人看穿一般,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整个养心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安陵容仰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笑声在这略显压抑的殿内回荡,带着几分凄惨与不甘:“哈哈哈,皇上终于发现了?臣妾本就不是个温顺的性子,这宫里的女人太多了,有个性的女人也太多了,臣妾只能装作温顺,才能留得住皇上的宠爱。”
“说起来,皇上又何曾真正爱过臣妾呢?别的嫔妃都有封号,那是皇上对她们的宠爱与认可,可臣妾即便到了嫔位,还只是以姓为号,在皇上心里,臣妾不过是一个有点小才艺,能唱几曲小调来供皇上取乐的玩意儿罢了。”
“皇上平日里对臣妾的那些宠幸,也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就像对待一只会唱小曲的鸟儿,高兴了就来逗弄一番,臣妾的嗓子坏了,没了那点用处,皇上便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臣妾丢在一边,连一丝留恋都没有。”
听了安陵容那番满含绝望与自嘲的话语,皇上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他怒喝道:“即便是朕的错,你也不该迁怒到旁人,富察贵人的孩子何其无辜?用那害人的香料去算计别人,那是一条还未出世的小生命,朕这些年真的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你温顺善良,原来都是做出来骗朕的!你表面上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背地里却使着这般阴狠的手段。”
“来人,传令下去,安嫔谋害皇嗣,证据确凿,此等心狠手辣之人,不堪再居嫔位,即刻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无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探视,就让她在那冷宫之中好好反省自己犯下的罪孽。”
皇上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愤怒,吓得在场众人纷纷跪地,不敢抬头。
安陵容只是抬着头,冷冷地看着皇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将这数年来的委屈、愤懑与绝望尽数倾泻而出。
突然间,她自嘲地笑了,那笑声在这寂静的殿内回荡,却让人听着莫名地心生寒意,她笑着笑着,眼神越发迷离,却又透着一种决绝,缓缓说道:“皇上,你当真以为这个宫里就只有臣妾狠毒吗?你瞧瞧这四周,哪一个不是戴着伪善的面具,在这后宫之中周旋求生。那些个妃嫔,一个个表面上姐妹相称,亲热无比,可转过身来,为了一点恩宠,为了能在皇上面前露脸,哪一个不是绞尽脑汁地去算计别人,在这宫里,不狠毒,怎么活得下去?”
“别人狠毒,却也不敢如你这般,将主意打到朕的皇嗣头上,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本是皇家的希望,可你倒好,为了一己私利,竟不惜用那伤天害理之物去谋害他们,你的狠毒,已经超过这宫里许多人的狠毒了,简直是丧心病狂。”皇上怒目圆睁,指着安陵容,那愤怒的模样,仿佛要将安陵容生生吞了一般。
安陵容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后突然仰头笑了起来,她边笑边说道:“那皇上可曾知道,纯元皇后因何而死?皇上您真的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安陵容这话一出,皇后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与惊恐,她没想到安陵容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提及此事,急忙说道:“赶紧拖出去,安嫔言语无状,冲撞皇上,这般肆意妄言,还不赶紧打入冷宫,永生不得出冷宫!”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给身旁的太监宫女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把安陵容拖下去,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坏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和谋划,如今被安陵容突然提及,让她如何不慌,只想着尽快堵住安陵容的嘴,将她打发到冷宫去,让她再也没机会开口说话。
年世兰瞧着皇上那副略显深情又带着几分懊恼的模样,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而后说道:“臣妾入王府的时候,纯元皇后就已经去了,那时候,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提起纯元皇后,那可是人人称赞,人人都惋惜,她那般美好的人却落得个难产而死的下场,这几乎是世人皆知的事儿了。”
“可如今安嫔却拿这事儿来挑拨离间,臣妾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到底存着什么目的?难道是想借着纯元皇后的名头,来扰乱后宫的安宁,让众人都陷入这无端的猜忌与纷争之中?”
安陵容像是突然失了心智一般,嘴里开始疯了似地自言自语起来,“真的只是难产而死吗?为何二阿哥也没能活下来,母子俱损,这难道就只是巧合?皇上口口声声念着纯元皇后,可却连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日日沉浸在那虚假的回忆里,当真是可笑啊。”
“臣妾在这后宫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今日才算是把这宫里的真相看透了几分,活明白了一些,而皇上您呢,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去深究,就只想着留着那份美好的假象,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
皇后本就紧绷着的神经,在安陵容这一番癫狂言语的刺激下,终于彻底崩断了。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于是尖声喊道:“苏培盛,还不赶紧拖下去!这疯妇已然失了心智,在此胡言乱语,莫要让她再脏了皇上的耳朵。”
皇上一直沉默地听着,可当皇后下达这命令的时候,他却突然动了,抬手制止了苏培盛的动作,眼神紧紧地盯着安陵容,缓缓说道:“苏培盛,慢着,朕要同她说几句话,你既然说是有人害死了纯元,那定是知晓些什么内情,你倒是说说,是谁害的她一尸两命,到底是谁?朕今日倒要听个明白,把这事儿弄清楚,不管牵扯到谁,朕都会彻查到底。”
一时间,整个殿内的气氛仿佛被凝固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安陵容身上,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安陵容听闻皇上这般发问,原本就泛红的眼睛此时更是像燃起了两团火,直直地看向皇上,又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皇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皇后,杀了皇后!”那声音在这死寂的殿内回荡,如同炸雷一般,惊得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而皇后更是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
皇上沉默着,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朝着苏培盛摆摆手,声音低沉地说道:“苏培盛,拖下去吧。”
皇上这话一出,皇后突然就慌了神,原本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瓦解,带着几分急切和惶恐说道:“皇上,臣妾没有啊,姐姐那么好的人,温良贤淑,对臣妾诸多照拂,臣妾怎么会想着要去害她呢,这些年,有姐姐在一日,臣妾便能安稳一日,臣妾感恩姐姐都还来不及,又怎会有丝毫要害姐姐的心思,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呀,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去看皇上的脸色,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丝相信自己的端倪,可皇上只是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并没有立刻回应她的话。
年世兰在一旁看着这场面,心里明白得很,接下去的事情怕是涉及到皇后与纯元皇后之间那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这可不是自己能轻易掺和的,毕竟这事儿太过敏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卷入其中,只怕会引火烧身。
于是,她赶忙福了福身,对着皇上说道:“皇上,那臣妾带着江太医就先回去了,臣妾宫里还有其他事情,江太医太医院里边也有别的事务。”
年世兰这话算是说到了皇上的心坎上,因为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那可就是皇家的丑事,关乎着皇室的颜面以及诸多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纷争,所以皇上微微点了点头,应允道:“嗯,你且先回去吧。”
年世兰得了皇上的准信,便带着江太医匆匆离开了,临出门前,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皇后,心中暗自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