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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孙府书房。

烛火摇曳,将孙绍年轻而阴鸷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一张巨大的、绘制着荆襄与江东沿海地形的舆图。步骘(字子山)侍立一旁,三缕长须垂至胸前,眼神沉静如古井,手指正点在舆图上标记着“夷洲”的那片被云雾笼罩的海域。

“…卫温已回信,其麾下最得力的船老大亲自驾舟,循古图秘径,已成功抵达夷洲北岸!”步骘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其地广袤,远非海岛可比!土人众多,部落散居,然弓矢粗陋,不足为惧!更关键的是,其地有数处绝佳天然深水良港,背靠连绵山岭,易守难攻!卫温已留数名精干水手潜伏当地,绘制更精细海图,并设法接触土人酋长…少主,天赐之地,已成囊中之物!”

孙绍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用力按在“夷洲”的位置上,仿佛要将这块土地牢牢攥在手心。“好!好!子山先生,此事你居功至伟!”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带着冰寒的决断,“命卫温,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三个月内,打通与夷洲至少两个大部落的关节!许以重利,换取立足之地!同时,秘密征调江东旧部中所有可靠、擅水、懂营造的死士家眷,分批以海商名义南下交州集结!待夷洲根基稍稳,即刻迁徙!”

“喏!”步骘肃然应命,“只是…迁徙所需海船、物资庞大,恐难逃过荆州水师耳目…”

“船和物资…”孙绍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很快…就会有了。”

他的目光转向舆图上江陵城的位置,眼中闪烁着孤狼般的算计与狠辣。庞统重伤闭关,诸葛亮被汉水魔物和张鲁之事牵扯在襄阳,黄忠远在散关,魏延陈兵上庸…此刻的江陵,看似平静,实则前所未有的空虚!而城中那些庞统留下的“眼睛”,也早被他用各种手段拔除或收买得七七八八。更妙的是,甘宁和他的锦帆精锐在汉水遭遇重创,生死未卜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早已传遍江陵!这无疑给了一些潜藏的、心怀怨望的江东旧部和摇摆的荆州官吏…一个绝妙的信号!

“幼平!”孙绍沉声道。

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门侧的周泰(字幼平)立刻上前一步,他脸上的伤疤在烛光下更显狰狞:“少主!”

“我们埋在庞统匠作营里的那颗‘钉子’,还有用吗?”孙绍问道。

“有!”周泰眼中凶光一闪,“那哑仆虽被严密监控,但因其口不能言,行动反而不易引人怀疑。据他冒死传出的最后消息,黄月英那疯女人,在雷火铳炸膛重伤后,似乎并未放弃,反而在秘密尝试一种…更小、更易携带的‘手铳’?而且…她似乎对甘宁送回的、关于那水下巨兽‘畏光’的情报极为重视,正在全力研制一种能发出强光的器械…叫什么…‘震天雷’?似乎是利用雷击木和某种特制水晶?”

“手铳?震天雷?”孙绍眉头微皱,随即冷笑,“垂死挣扎罢了!不过…这消息来得正好!”他眼中精光一闪,一个极其歹毒的计划瞬间成型。

“幼平,立刻安排!让我们的人,在城中散布消息!”孙绍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就说…庞统军师之所以重伤闭关,并非只因魂体反噬,更因他在秘密研究那尊从张鲁处夺来的‘血鼎’时,被鼎中邪魔反噬,已近疯魔!而诸葛亮夫妇不顾荆襄安危,一心研制奇技淫巧,耗费巨万,却屡遭失败,炸死炸伤工匠无数!更导致甘宁将军为寻克制魔物之法,孤军深入,如今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阴冷:“尤其要强调…这一切,皆因刘晔强用玉玺诛魔,导致玉玺破碎,邪力外泄,反噬自身及重臣,才引来张鲁魔鼎报复!他…才是荆襄连遭厄运、将士枉死的根源!是真正的…‘国贼’!”

步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抚须赞道:“少主此计,攻心为上!借甘宁败亡之实,搅动江陵军民恐慌怨望之心!再以庞统、诸葛亮为引,将矛头直指刘晔!此流言一旦散开,如同瘟疫,足以动摇江陵根基!届时,我们趁乱…”

“不错!”孙绍猛地一拍舆图,眼中燃烧着复仇与野心的火焰,“乱!我要的就是江陵大乱!庞统的匠作营,黄月英的那些图纸和核心匠人…还有府库中那些为支援各处战场而囤积的粮秣军械…都是我们东渡夷洲、复起江东的基石!趁刘晔被汉水魔物和张鲁缠住手脚,无暇南顾…趁江陵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此乃天赐良机!”

他看向周泰,一字一句,杀机凛然:“幼平!集结所有死士!联络城中暗桩!监视庞统匠作营、府库、水门、以及…马良府邸!一旦流言发酵,城中生乱…立刻动手!首要目标,夺取匠作营核心图纸、匠人,以及府库囤粮!若遇阻拦…格杀勿论!我要让刘晔,后院起火!”

“喏!”周泰抱拳,眼中凶光毕露,转身如同鬼魅般融入门外的黑暗。

书房内,烛火跳动。步骘看着孙绍那张在光影中显得愈发深沉狠厉的年轻脸庞,又看向舆图上那片遥远的“夷洲”,心中既有对江东复起的希冀,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隐忧。少主的心性,在仇恨的淬炼下,已变得如同淬毒的匕首,锋利而危险。

孙绍却浑然不觉,他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隙。江陵城的夜色沉静依旧,但在这沉静之下,一股名为“谣言”和“怨恨”的毒火,已被他亲手点燃。很快,这座刚刚经历战火、尚未完全恢复元气的城池,将迎来一场由内而外的惊雷与风暴。

而他孙绍,将在这风暴中,攫取他复起的第一桶金,踏着荆襄的尸骸与混乱,扬帆东去!祖父、父亲、公瑾叔父…你们的血,不会白流!孙绍在心中无声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