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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头,残阳如血。

刘晔独自一人,凭栏而立。深秋的寒风卷起他宽大的袍袖,猎猎作响,也吹动着城下尚未清理干净的残破旌旗和焦黑木桩。极目远眺,满目疮痍的荆襄大地在暮色中延伸,如同巨兽濒死时裸露的伤口。空气中残留的烟火气和血腥味,被风卷着,一阵阵扑上城头,提醒着人们那场终结了魔头、却也几乎耗尽了荆襄元气的决战,刚刚过去不久。

玉玺在怀中沉寂,那触手可及的、如同蛛网般遍布玺身的裂痕,冰冷而真实。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体内那源自玉玺反噬的、如同无数钢针攒刺的剧痛。这痛楚时刻提醒着他,诛灭曹操的代价是何等惨重。荀彧魂体濒临消散的消息,庞统静室中传出的剧烈魂力波动与反噬…更如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

“天命…代价…”刘晔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冰冷的城垛砖石,指尖传来粗粝的触感。荀彧魂体最后传递出的“玉玺非福”、“九鼎归真需大祭”的警示,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盘旋。那灰袍道人蛊惑曹操的话语——“些许魂魄算得什么…地脉万灵承担反噬”——更让他感到一种深沉的寒意。这方玉玺,这象征天命的九鼎,它们力量的源头…究竟是祥瑞,还是更深的诅咒?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衣襟,仿佛想压制住那蠢蠢欲动的反噬之力。夕阳的余晖将他孤寂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斑驳的城墙之上。

“主公。”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破了城头的死寂。

刘晔没有回头,听出是赵云。这位白袍将军的脚步依旧沉稳,但甲胄上残留的刀痕和尚未洗净的血污,无声诉说着大战的惨烈。

“子龙,何事?”刘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庞军师急报。”赵云上前一步,双手呈上一卷密封的、带着符咒气息的皮筒,神情凝重,“军师言,十万火急,关乎社稷根本,请主公即刻亲阅!”

刘晔心头一凛,迅速接过皮筒。入手微沉,带着庞统特有的精神烙印气息。他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气劲,划开封口的朱漆和符印,展开里面的密信。信是庞统以心血混合特殊墨汁所书,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带着一股未散的魂力波动和血腥气,详细记录了静室中荀彧魂体短暂复苏、驱散部分魂毒、以及透露出的骇人秘闻!尤其是“玉玺非福”、“九鼎大祭”、“道人非司马徽”、“西凉马有异”等关键信息,被庞统以加粗的笔触重重圈出!

信末,庞统的笔迹已显虚浮:“…文若魂体遭魂毒侵蚀过深,虽暂驱部分,然根基大损,恐将陷入漫长沉眠…统遭反噬,需闭关旬日…西凉之事,千钧一发,望主公速断!迟恐生变!”

刘晔捏着密信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信纸上残留的庞统魂力气息和血腥味,以及字里行间透出的紧迫与凶险,让他胸中翻腾的气血更加汹涌。荀彧沉眠,庞统重伤闭关…玉玺修复遥遥无期…西凉马腾又生异动…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西凉…马腾…”刘晔的目光越过破碎的江山,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投向那遥远的、风沙漫天的西北。马腾,这位名义上归附朝廷、实则割据一方的伏波将军后裔,麾下羌汉混杂的铁骑,素以悍勇着称。其子马超,更有“锦马超”之勇名,威震西陲。在这个荆襄元气大伤、曹操覆灭、天下格局剧变的真空时刻…西凉的动向,足以撬动整个棋盘!

“报——!” 一声更加急促、带着风尘之色的长呼,猛地从城墙马道下方传来!

只见一名身背赤色加急令旗的信使,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上城头!他甲胄残破,满面尘灰,嘴唇干裂出血,显然经过了长途的亡命奔袭。冲到近前,他已是气若游丝,却仍挣扎着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封同样插着三根染血雉羽的军情急报:

“禀…禀主公!安定…安定八百里加急!西凉…西凉军…异动!”

刘晔和赵云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

信使喘息着,用尽最后力气嘶喊:“马…马腾…突然…病重!其子马超…接管西凉军权…尽起金城、陇西精锐铁骑…号称…十万!已…已陈兵…陈兵散关之外!前锋…已与…与汉中张鲁…派出的…接应部队…汇合!张鲁…张鲁…似已…暗中…归附…西凉!他们…他们打出的旗号是…是…”

信使猛地吸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惊骇:

“清君侧!诛国贼!迎天子…还于旧都!”

“诛国贼?”赵云剑眉倒竖,一股凛冽的杀气冲天而起,“谁是国贼?他们想诛谁?!”

刘晔没有说话。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西北方向。残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沉入了地平线,无边的黑暗如同巨兽的口吻,迅速吞噬了大地。

清君侧?诛国贼?迎天子?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旗号!

谁是君侧?谁是国贼?在这汉室倾颓、群雄逐鹿的乱世,这不过是一块遮羞布!一块西凉铁骑踏破关陇、染指中原的遮羞布!马超年轻气盛,骁勇无匹,又得张鲁汉中之地作为跳板…其兵锋所指,是长安?是洛阳?还是…这刚刚经历血火、虚弱不堪的荆襄?!

寒意,比城头的夜风更刺骨,瞬间浸透了刘晔的四肢百骸。手中的密信和军报,变得如同烙铁般滚烫沉重。

襄阳城下,尚未散尽的硝烟味在夜色中弥漫。而西北的天空,新的、更猛烈的烽火狼烟,已然点燃!

荀彧的警示犹在耳畔,玉玺的裂痕冰冷刺骨,庞统的重伤闭关如同断去一臂…内忧未平,强敌已至!荆襄这艘刚刚从惊涛骇浪中挣扎出来的破船,转眼间,又被推向了另一片更加凶险莫测的怒海狂澜!

刘晔深深吸了一口这带着血腥与焦糊味的冰冷空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疲惫、痛苦、迷茫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与决绝。

“传令!”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夜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在襄阳城头凛然炸响:

“击鼓!升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