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哥哥?”拓榛榛是超爱恶作剧的小鬼精灵,今天被打扮得格外漂亮,彩绳编着精致的鱼骨辫,小辫子上还缀满彩珠,活脱脱小公主一枚。
而展亿凡简单的白衣黑裤,若不是上乘的皮相撑着,显得贵气凌人。
否则,明眼人都会讲这妈,偏心偏到咯吱窝了。
拓榛榛表面听着哥哥在说什么,她装着问话,等到展亿凡转身时,一只冻僵的甲壳虫便迎面被她怼上了展亿凡的小脸。
展亿凡又是何其深沉有灵性的娃,他伸出手臂一挡,拍掉虫子,便独自走开坐在亭子里吃糕点去了。
拓榛榛气急败坏,她追上去跺跺脚:“哥哥,你骂我啊……从小到大我都欺负你,你都不搭理我……哥哥,榛榛想你陪我玩……”
似乎不想理欠骂的妹妹,对小孩子的游戏更是不感兴趣,展亿凡性子本就冷,寡言少语的他全然不屑这种方式的接近。
“哥哥,你不觉得妈妈偏心人家吗?好吃的、好穿的都是我先有,你是实在没得凑合了,才买新的……为什么哥哥也不吵妈妈?你不嫉妒不羡慕吗?”小丫头伶牙俐齿挑衅。
“没感觉……”难得,今天展亿凡有了回复的兴致。
这下,拓榛榛话头更甚了,“哥哥,你看你的姓,你姓展,而我跟妈妈姓拓,说明什么?妈妈更爱我……”
展亿凡神采奕奕的眸光一敛,他毕竟才九岁,还是孩子心性,他是有些在乎的,但是擅长藏心事的他给自己倒了杯热牛奶,沉默不语。
孰知,牛奶还未到嘴,便被拓榛榛夺了去,准备一饮而尽。
“还有点烫……”
拓榛榛动作一滞,就像要刺激他一般,咕噜咕噜一口气灌完,又被烫得龇牙咧嘴……
喝完就喝完了罢,偏生拓榛榛继续添油加醋:“哥哥,如果你生气了,骂我了……我一装哭……说你故意烫我嘴巴,妈妈骂的一定是你!”
拓榛榛将小白莲花诠释得淋漓尽致,她扭头看了眼还在两个还在互诉衷肠的大人冲哥哥做着鬼脸。
明明也是孩子,展亿凡却超能隐忍。甚至于,拓榛榛张牙舞爪到了他的面前:“哥哥,你说你最喜欢什么,那我就据为己有好不好,那你就会喜欢我了……”
人小鬼大,什么强盗逻辑。
“我知道的,连妈妈都不知道……”拓榛榛阴恻恻逼近,突然硬生生一扯,拽下了他腰间的一个物什,欣喜若狂叫着:“……哈哈,榛榛终于拿到手了……”
他,展亿凡从不争不抢,不代表他甘愿受欺负,而是,人间的鸡毛蒜皮不值得费心,他要把全部的精力扑在他喜欢的事情上……
而她,拓榛榛性情也是如此,她此刻就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在哥哥身上。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拼命吸引哥哥注意力,想跟他一起玩,而哥哥木木的,冷冷的,就像天边的云彩,只可远观。
她猛地将牛奶杯砸到地面,顿时四分五裂,杯子的碎屑溅得飞起,眼看就要划伤拓榛榛的小脸蛋,展亿凡却没有熟视无睹,他猛地推开拓榛榛,护在她面前,玻璃碎渣沁入了他的脸颊,顿时鲜血淋漓……
“对不起,哥哥……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榛榛的!”拓榛榛呜咽:“我就想试一下哥哥关不关心我……”
展亿凡捂着脸哼都不哼一声,仍旧不理她。
拓榛榛自手指上揭下创口贴,想要帮展亿凡贴上,展亿凡却发现拓榛榛昨日还用这招求妈妈的关注,装可怜,换了一个最新款的拉布布!
却原来,是演戏……
“哥哥,贴贴……”
展亿凡推开她:“不贴,有细菌……”
越是如此,越是逆反——
拓榛榛想得到的东西,她从不想失手,哪怕不择手段……
“不贴,那榛榛就跳水里去……”拓榛榛开始胡搅蛮缠,她跳上六角亭边的石椅,作势要跳。
“你以为我会永远顺着你吗?”展亿凡指缝的鲜血汩汩冒出来,他疼得有些哆嗦。
而拓榛榛这次的的确确踩到展亿凡的痛点了,她吸吸鼻子,瘪瘪嘴,将抢到掌心的玉佩垂直放在六角亭畔的湖面上,说:“哥哥,这块玉佩是古董对不对?你半年前捡到后就如获至宝……我知道它对你意义非凡,我今天偏要把它……丢到湖里……”
“我说,还给我……”展亿凡语气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毋庸置疑。
“就不!”任性的拓榛榛一松手,在阳光中明晃晃的玉佩“扑通”一声落入湖中,隐匿不见。
这沉声一落,如同展亿凡的心,他脸颊的血量飙得更生猛,仿佛宣示着他即将爆破的怒气值:“我从前可以默不作声,现在也可以让你一击致命!”
“哥哥,你不要吓唬我……我、我就跳进去……”拓榛榛将一只脚跨过栏杆。
“威胁我?”展亿凡坏笑,他说:“从你一岁时来到我家,我便看透你灵魂的杂色……你没有大恶之心,天性欺软怕硬罢了!否则,我有一千种手段弄死你……”
“哥哥,榛榛听不懂!”才七岁的拓榛榛的确听不懂,但她知道,这次,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哥哥,真的动怒了!
“那……哥哥说得直白些好了!”展亿凡突兀地松开捂脸的手走近拓榛榛,猛地将沾血的手掌贴到拓榛榛白嫩的脸上,冷冷说:“我身体流的血……跟你的是不一样的……”
“什么意思?哥哥!”拓榛榛眨巴着纯真的眸子。
“愚蠢至极!你是抱养回来的……你原本姓齐,你叫齐榛榛,你爸爸叫齐白宇,你的姑姑叫齐雨薇,下巴有道沟,你长得像她,性格也像!你姑姑死于胰腺癌,你爸于六年前也死于胰腺癌,临死前将你托付给我妈…你的亲妈贪慕虚荣,嫁给京城一二世祖,她一次都没回来看过你,大概,已将你这个女儿忘得一干二净了。你改姓拓,也不过是我妈为了让你好入学……而我,因为可怜你,不屑与你争!”
“哥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妈妈告诉你的?”
“我说,我生下来就是记事的,这一切我每天都在耳濡目染,大人们却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哼……”
“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哥哥骗我、哥哥欺负我……我要跳湖……”
孰料,拓榛榛光哭不练假把式,取而代之的是——
更大的“扑通”一声,以及水花溅到脸上身上的透寒感,令拓榛榛猛地惊醒,大呼:“救命啊……哥哥跳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