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暖度春宵。
外面倒春寒风声呼啸,室内一片春意盎然。
等一切归于平静,钟宁已经伸手都没什么力气了:
“我要喝水,给我倒水!”
钟宁狠狠嗔了季尘一眼【靠,这就是高精力人群吗?赢不了,根本赢不了。也不知道等他到了三十多,能不能让我缓缓。】
三十多……季尘还真是想象不到自己三十多的样子。
虽然也不剩几年了。
他想着还是要把锻炼身体捡起来。
虽然夫人嘴上不说,可她比谁都看脸,到时候自己要是老的太快可就不好了。
第二日钟宁醒来的时候季尘已经不在家里了。
看来是真的恢复上值了。
说真的钟宁还是不清楚季尘这段时间在家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说是在休息,可钟宁觉得不像。
事实上季尘做的每一件事都一定有其意义所在,只是他有时候不愿意说出来。
钟宁倒是没有为此感到烦恼。
知道的多了才是让她烦恼的事。
聪明的人做的事像她这种不聪明的人只要信任就行。
上完朝景帝特意将季尘留了下来。
“爱卿这段时间身体不适?朕找个太医来替你瞧瞧?”
有段时间没听季尘汇报情况了,景帝之前倒是没什么感觉,可听了一段时间左右侍郎甚至是户部尚书的汇报,立马对比出了差距。
他们这些人长篇累牍一大堆,对于重点的提炼有,但修饰实在是太多。
大有一种生怕把东西说精简了,说准确了,容易踩着他这个皇上的雷点,让皇上迁怒于地方,迁怒于他们这些户部大吏的意思。
要是他的父皇在世说不定会喜欢这些人这一套,当皇帝对权势的把握还不是那么有力的时候,“差不多这样就行了”也就成了行为处事的法则。
可他不一样,他年纪轻轻坐镇皇位,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老东西把自己当小孩糊弄,试图用资历、用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能量来削他这个皇帝的权。
自己这些年一步步把权力集中起来为的就是做大事,做史书留名的事,而不是让下面这些人蒙着自己的眼睛,让自己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回陛下,臣已经大好。”
季尘能听出景帝语气里对自己的不满,大概是觉得像自己这么年轻的官员,有什么病是那么久都好不了的?
“其实,臣也不算是生了病,不过是前段时间出了些岔子,身上出了许多红疹,怕吓着各位同僚,影响陛下观瞻,这才频频请休在家。”
“哦?什么岔子?”
景帝身子微微前倾,第一次听起季尘说自己的事,他这个皇上也难免有些好奇。
毕竟这位爱卿连他这个当皇上的有时也不是完全能看懂。
“回陛下,其实是前些日子内人拿了一套所谓的化妆品与我脸上化妆玩。
谁知那化妆品用上以后臣便全脸生了疹子,还把内人吓的不轻。
臣原以为是过敏,谁知见了大夫后说那东西用料有问题。
因为情况棘手,加上是伤在脸上,大夫用药也十分小心,因而一直拖到现在才好。”
“化妆品?”景帝皱了皱眉,隐约觉得这个词有点耳熟。
“那售卖此物的店铺岂不是售卖毒物?除了你以外应该亦有不少人中毒?此事你可有告知刑部那边?”
季尘闻言犹豫了下,不过他在景帝面前从来不会因为害怕就不敢开口,便道:
“回陛下,确认中毒那日就去了店铺那里,见铺子门紧闭且有其他受害者在外面,想着因是有官府介入其中,便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这一过多日,臣发现京城内竟无此事的消息,也不知道是遭遇这种情况的人不多,对方给够了赔偿了事,还是……背后有人压了此事。”
“你应该查过那铺子后面有什么人护着了吧?”
景帝一下就听出了季尘的话外音:
“你应该知道朕喜欢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不是遮遮掩掩。”
季尘立马俯身跪地:
“陛下说的是,只是此事事关宰相大人的千金,臣亦无法查探更多。”
“你说是程明舟家里人闹出的事?”
景帝这会儿忽然就想起那所谓的化妆品是什么东西了。
之前良妃有次来给他送汤水,那次的她看起来宛若一下年轻十多岁一般,便是穿着一身桃粉色衣服,也并不违和。
让自己一度想起年轻时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自己还问过她脸上涂抹了什么,她说是宰相府那个小丫头给她化了妆,那丫头还送了她一套价值不菲的化妆品,是她自己亲手设计,说那是个脑子聪明,玲珑剔透的孩子。
景帝又想起前段时间良妃称病,自己说要去探望,她都借口身体不适脸色太差,怕坏了在陛下心里的印象不愿接见的事。
难道她也是因为所谓的化妆品中毒?
可良妃那个直性子,说白了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怎么会替那丫头打遮掩?
联想到程明舟这个宰相,景帝眉头微皱。
若只是良妃对小辈有怜爱之情隐瞒不说也就罢了,若是因为宰相府那边许诺了什么好处,那自己这个当皇上的岂不是被他们在眼皮子底下遮掩过去了。
且若此事涉及到的远不止季尘、良妃,还关系到其他官员和他们的家人……
这样严重的事情在京中一点风声没有,自己这个当皇帝也被完全蒙蔽,这里面庞大的利益关系,景帝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握紧拳头!
他最厌恨的便是有人试图蒙住他这个皇上的眼睛!把他当成傻子!瞎子!
“朕知道了,”景帝神情不变:
“你回去继续处理户部的事务,向往常一样每十日来做一次汇报。
若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事,记得跟文杬说,向朕说也行。”
“是,陛下。”
“下去吧。”
等季尘离开,景帝第一时间召见了锦衣卫万户:
“把季大人刚才说的事给朕好好查一查,任何细微末节都不准疏漏。
等等!京城近来发生的这些事,你们锦衣卫什么都不知?”
那万户神色微变,赶紧将这段时间查探到的宰相府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因着一开始没有调查清楚,便没有及时向陛下汇报,请陛下降……”
“罪”字还未说出口,他的额头已经被上好的澄泥砚砸了个头破血流:
”是未查清楚,还是挣了个盆满钵满,你心里清楚。
这万户你若不想做了,有的是人愿意做,杨荃,你可别越长越糊涂!”
若不是看在这人曾救过自己两次的份上,景帝早叫人把他拖下去弄死了事。
“是陛下,臣有罪……”
杨荃心中一紧。
其实他的隐瞒不是因为钱,而是曾受恩于宰相大人。
宰相大人为人宽和亲善,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曾拉拔过自己一把,自己这些年一直感激于心,所以这次才破例帮忙。
只是杨荃不知道,宰相和这位皇上面前新的红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那位季大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来陛下面前告宰相一状。
杨荃不解,可有一点他很清楚。
当今圣上有心把权势全都掌握手中,所以建内阁与宰相分庭抗礼。
如今宰相大人的把柄就这样落到陛下手中,只怕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宰相大人,要遭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