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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血玉噬主 > 第1章 玉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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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与尘埃,从敞开的落地窗灌进来,吹拂着沈默额前一丝不苟的碎发。他站在城市之巅,俯瞰脚下这片由钢铁、玻璃与无尽灯火构成的庞然巨物。

霓虹是流淌的、冰冷的电子血液,在高楼峡谷间蜿蜒,将夜空染成一片光怪陆离的紫红。车流是永不停歇的金属爬虫,拖拽着灼目的光尾,在规划好的网格里盲目蠕动。远处的巨型广告牌上,一张被精心修饰到失真的明星脸孔,正用空洞的眼神和机械的笑容,俯视着芸芸众生。空气中弥漫着尾气、香水和某种被过度消费的欲望混合而成的、粘稠而甜腻的气息。

繁华,喧嚣,躁动。这是人间的烟火,是生命的热度。

沈默静静地站着,像一尊被遗忘在楼顶的玉雕。他穿着剪裁极佳、质感冷硬的黑色西装,衬得皮肤愈发苍白,几乎不带一丝血色。左眼深处,那点灰白玉光如同冰封湖面下的沉星,幽冷而恒定。右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隔着昂贵的面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枚已经彻底与他融为一体的“玉茧”。

玉茧在他体内安静地搏动着,如同第二颗心脏,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带来一股冰冷精纯的能量流,缓慢而坚定地冲刷、加固着他这具被改造过的躯壳。同时,它也将一种超然的、近乎非人的感官过滤网,覆盖在他的意识之上。

脚下城市的喧嚣声浪,传入他耳中,被剥离了所有情感的杂质。引擎的轰鸣是纯粹的震动频率,人群的谈笑是不同分贝的声波叠加,远处酒吧隐约传来的音乐是毫无意义的音符序列。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影,所有的气味,都被玉茧的力量解析、拆解,还原成最基础的物理信息流,冰冷地流过他的意识海,激不起半分涟漪。

他感受不到脚下的繁华所蕴含的任何“温度”。喜悦、悲伤、愤怒、期待……这些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如同隔着厚厚的、绝对隔热的冰层传递过来,只剩下模糊的、概念性的轮廓。玉茧吸收着这些游离的、混乱的“情绪能量”——如同它之前在实验室吸收逸散的伽马射线,在卫生间吸收亡魂的怨念一样——将其碾碎、提纯,转化为自身冰冷的养料,再反馈给沈默,强化着他非人的“存在”。

冷漠,是玉茧赋予他的底色,也是他此刻融入这片繁华的唯一通行证。

“沈先生,”一个恭敬而略显拘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助理小王抱着一摞文件,站在几步开外,微微躬身,“‘遗珍’拍卖行的VIp邀请函送来了,是今晚八点。另外,这是您要的关于‘寒玉髓’的所有已知资料,包括近三十年地下市场的流通记录和实验室分析报告,能查到的都在这里了。”他将一个轻薄如卡片、边缘闪烁着幽蓝微光的加密数据板和一张材质特殊、印着暗金色古老纹章的邀请函递了过来。

沈默缓缓转身。动作平稳,流畅,带着一种精确到毫秒的机械感。他的目光落在助理脸上,那双空洞的灰白眼眸,让小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审视,仿佛自己在他面前只是一件等待评估的物件。

“知道了。”沈默的声音响起,如同玉石相击,清冽,平稳,不带一丝人类语调的起伏。他伸出左手——那只小指和无名指已经完全化为冰冷玉雕的手——接过了数据板和邀请函。

小王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那只奇异的手。灰白色的玉质指节在顶楼冷白的灯光下泛着死寂的光泽,与其余三根属于人类的手指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沈默没有在意助理的反应。他的指尖(玉质的和血肉的)划过数据板冰冷的表面。屏幕瞬间点亮,瀑布般的信息流倾泻而下。关于“寒玉髓”的文字、图片、光谱分析、能量逸散模型……所有已知信息在他眼前飞速掠过。玉茧的力量同步运转,冰冷强大的思维核心如同最精密的超级计算机,瞬间完成着海量信息的抓取、比对、剔除冗余、建立关联模型。那些需要专业地质学家和物理学家团队耗时数月才能完成的复杂分析,在他非人的意识中,只用了不到十秒便完成了初步的筛选和核心结论的提取。

已知信息,无用。无法解释玉茧的本质,更无法提供逆转其进程的任何线索。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那张“遗珍”拍卖行的邀请函上。暗金色的古老纹章在指尖下微微凸起,带着一种隐秘的、沉淀了岁月的质感。玉茧的搏动似乎……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渴求”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冰冷的意识深处荡开一圈涟漪。

目标,锁定。

“备车。”沈默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是,沈先生!”小王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去安排。

黑色的加长悬浮轿车无声地滑入“遗珍”拍卖行地下专属通道,像一条归巢的毒蛇。通道内壁覆盖着吸光的哑光材质,只有几盏冷蓝色的引导灯如同鬼火般悬浮在前方。绝对的寂静笼罩着车内,只有顶级引擎运转时发出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弱蜂鸣。沈默靠坐在如同王座般宽大舒适的后排座椅里,闭目养神。车窗是单向的深色玻璃,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视线。

玉茧在他掌心(或者说,在他意识深处)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扩张,都带来一股冰冷的能量流,冲刷着他的神经末梢,强化着那份非人的平静。它在“消化”,也在“期待”。期待即将接触到的、可能蕴含着它所需“养分”的古老遗珍。

然而,当车辆平稳地停泊在专属车位,车门无声向上滑开的瞬间——

一股庞大、混乱、粘稠如同实质的“情绪能量风暴”,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毫无征兆地、狠狠地拍打在沈默的意识感知网上!

贪婪!赤裸裸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贪婪!来自四面八方!来自那些刚刚下车、正互相虚伪寒暄的富豪名流们!他们眼中闪烁的光芒,他们刻意压低却依旧透着兴奋的交谈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昂贵香水味都掩盖不住的、对财富和占有欲的腥臭气息!

傲慢!如同实质的沉重光环,笼罩在那些自诩身份高贵的男女身上。他们用挑剔而冷漠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同类的穿着和姿态,如同在评估货物的价值。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优越感,几乎凝成有形的刺。

虚伪!如同无数张精心描绘、却又僵硬无比的面具,紧紧贴在那些笑容可掬的脸上。每一句问候都带着试探,每一个眼神都暗藏算计。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蜜的谎言气息。

嫉妒!像阴暗角落里滋生的毒藤,缠绕在某些人看向更耀眼同类的目光中。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带着不甘和灼热的恨意。

还有……无处不在的、粘稠的欲望!对珍宝的占有欲,对地位彰显的渴望,对刺激的追求,对他人羡慕眼神的满足感……种种欲望交织、发酵,形成一张巨大而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网!

这些强烈而污浊的人类情绪,汇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在沈默意识外围那层由玉茧构筑的冰冷屏障上!

嗡——!

沈默的脑海深处,那玉茧核心猛地一颤!并非痛苦,而是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原始而冰冷的“食欲”!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突然嗅到了血腥味浓重的屠宰场!

他左眼深处那点灰白玉光骤然变得锐利、刺目!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零点一秒。铺天盖地的情绪信息流如同亿万根钢针,试图穿透玉茧的过滤,直接刺入他的意识核心!贪婪的低语如同魔音灌耳,傲慢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虚伪的笑容扭曲变形,嫉妒的毒意冰冷粘稠……无数张扭曲的、带着强烈情绪色彩的面孔碎片,在他眼前疯狂闪烁、重叠!

“呃……”一声极其轻微、压抑在喉咙深处的闷哼,不受控制地溢出。沈默的右手瞬间攥紧!西裤口袋里的玉茧仿佛感受到了这股庞大的“食物”诱惑,搏动骤然加剧!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吸扯之力的能量,以他为中心,不受控制地、如同无形的旋涡般猛地扩散开一小圈!

“嘶——!”

离他最近的一位正唾沫横飞炫耀着自己新得藏品的秃顶富豪,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白了一下,滔滔不绝的话语也卡了壳。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刚才一瞬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点力气,精神莫名有些萎靡。

“李总?您没事吧?”旁边的人关切地问。

“没……没事,可能空调太低了。”秃顶富豪搓了搓手臂,有些莫名其妙。

沈默强行压制住体内玉茧那贪婪的躁动和意识边缘的混乱冲击。他深吸一口气——尽管这动作对他冰冷的肺部来说毫无意义——玉茧的力量被强行约束、内敛。左眼的玉光重新恢复幽冷的恒定。他面无表情地迈出车门,挺直脊背,如同一柄出鞘的、毫无温度的玉刃,精准地切入这片由欲望和情绪构成的粘稠沼泽。

助理小王早已等在车旁,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也被刚才那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寒意波及到了。他恭敬地引路:“沈先生,这边请,您的包厢在顶层‘天字甲叁’。”

穿过由巨大罗马柱支撑、穹顶绘满宗教壁画的奢华前厅,乘坐需要特殊权限才能启动、内壁镶嵌着整块天然水晶的专属电梯。当电梯门无声滑开,一条铺着厚厚波斯地毯、光线幽暗柔和的长廊出现在眼前。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古老木料、稀有香料和绝对权力的沉静气味。这里是拍卖行的核心,真正的巨鳄盘踞之地。长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用整块黑檀木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包厢门,每一扇门后,都代表着足以撼动一方的财富与力量。

小王在标有“天字甲叁”的门前停下,用特殊的电子密钥打开了门锁。厚重的木门无声滑开。

包厢内部空间宽敞得近乎空旷。巨大的单向落地玻璃幕墙占据了整面墙,如同一个巨大的舞台框,将下方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的主拍卖场尽收眼底,却又完美地隔绝了所有喧嚣。室内陈设极简而极致奢华:一张线条冷硬的巨大黑色真皮沙发,一张同样材质的矮几,上面摆放着几件看似随意、实则价值连城的玉器摆件作为点缀。空气净化系统无声运行,将温度湿度恒定在最舒适的范围。

沈默步入包厢,如同回到自己的王座。他径直走到落地玻璃前,负手而立。冰冷的视线如同探照灯,穿透单向玻璃的阻隔,精准地扫过下方如同蚁群般攒动的人头,扫过拍卖台上被聚光灯笼罩、正由一位身着旗袍的优雅女士展示着的一件明代青花梅瓶。玉茧的感知无声扩散,如同无形的触须,捕捉着场内更加集中、更加炽烈的情绪波动——对珍宝的渴望、志在必得的决心、竞价的紧张、旁观的嫉妒……这些情绪如同跳跃的火焰,在他冰冷的意识感知中清晰可见,却再也无法撼动那层坚固的冰壁。

他像个局外人,或者说,像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冷漠地俯瞰着这场由人类欲望驱动的盛大表演。

“沈先生,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今晚的重点拍品吗?或者……”小王小心翼翼地询问,声音在空旷的包厢里显得有些微弱。

“不用。”沈默打断他,声音毫无起伏,“出去。没叫别进来。”

“是。”小王不敢多言,立刻躬身退出,轻轻带上了厚重的包厢门。

绝对的寂静再次降临。只有下方拍卖师通过隐藏音响传来的、清晰而富有煽动性的声音,如同背景噪音般遥远。

沈默的目光,越过下方喧嚣的拍卖场,落在了对面同样位于顶层的包厢区域。其中一间包厢的落地玻璃后,隐约可见一个身影。距离太远,细节模糊,只能看出对方似乎也正站在玻璃前,静静地“看”着这个方向。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穿透性的“注视感”,隔着遥远的空间距离,隐隐传来。

玉茧的搏动,似乎……极其轻微地,凝滞了那么一瞬?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粒几乎看不见的微尘。

沈默灰白的瞳孔微微收缩。

拍卖在继续。一件件珍宝被送上高台,在聚光灯下展露着它们历经岁月的光华,引发一轮又一轮激烈的竞价狂潮。书画、瓷器、珠宝、古籍……每一件都承载着历史与财富的重量,牵动着下方无数人的心跳和呼吸。包厢里的贵宾们则显得沉稳许多,大多通过嵌入扶手的隐秘竞价器出价,只有偶尔亮起的、代表极高权限的紫色指示灯,才会引起场内一片压抑的低呼。

沈默始终静立如雕塑,冰冷的视线偶尔扫过拍卖台,大部分时间则落在手中的加密数据板上,上面无声地流淌着关于后续拍品的更详细信息。玉茧持续运转,分析着每一件拍品的年代、工艺、材质能量特征,冰冷地评估着其“价值”——并非市场价值,而是其可能蕴含的、对玉茧自身有意义的“特殊能量”或“信息”的价值。结果,无一例外:无。

时间在拍卖师富有节奏的落槌声中流逝。空气里弥漫的欲望浓度越来越高,如同即将沸腾的油锅。

终于,当一位身着黑色礼服的拍卖行主管亲自推着一辆覆盖着深红色天鹅绒的小推车走上拍卖台时,整个会场的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所有的灯光都聚焦在那辆推车上,连背景音乐都识趣地停止了。

主管戴着白手套,动作庄重而缓慢地揭开了天鹅绒罩布。

聚光灯下,一块约莫拳头大小、形态极其不规则的玉石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内敛、极其深沉的灰白色,并非上等白玉的温润,也非翡翠的鲜艳,而是一种如同被亿万载时光打磨、沉淀下来的、带着岩石般粗粝质感的“平凡”。没有耀眼的光泽,没有炫目的色彩,表面布满了自然的坑洼和如同干涸河床般的细微裂纹。它的形状扭曲、怪异,毫无美感可言,仿佛就是一块刚从河床深处捞出来的、被水流冲刷得奇形怪状的顽石。

然而,当它出现的刹那——

嗡!!!

沈默体内那枚一直平静运转的玉茧,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冰块,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暴的悸动!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渴求与贪婪的意念洪流,如同失控的野马,狠狠撞入沈默的意识核心!

“拿下它!”

“吞噬它!”

“它是……同类!”

“它是……钥匙!”

“它……能让我……完整!”

无数混乱而尖锐的意念碎片在沈默脑海中炸开!玉茧的搏动瞬间变得狂乱而有力,每一次收缩都带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挣脱他身体的束缚,直接扑向拍卖台上那块不起眼的石头!冰冷的能量流在他经脉中疯狂奔涌,左手那两根玉化的指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灰白的玉质表面泛起一层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凝结般的寒霜!

整个包厢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沈默身前的落地玻璃上,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了一小片细密的、蛛网状的冰花!他死死攥紧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肉部分),试图用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体内这头突然暴走的凶兽!

“女士们,先生们!”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神秘感,通过扩音器响彻全场,“接下来这件拍品,编号‘遗珍-零柒玖’,是本次夜场的压轴之一!它没有华丽的名字,没有显赫的传承记载,甚至……看起来有些其貌不扬。”

拍卖师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满意地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牢牢吸引。

“但是!”他陡然提高声调,“根据我们最权威的实验室使用包括碳14、热释光、微量元素图谱分析等在内的多种尖端技术反复检测确认,这块玉石的年代,保守估计……超过一万五千年!”

会场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一万五千年!远超已知的华夏文明史!

“更奇特的是,”拍卖师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它的材质极为特殊!非已知的任何一种玉种!其内部结构极其稳定,能量惰性极强,几乎不与任何已知的物理或化学手段发生反应!它仿佛……被时光彻底‘封印’了!”

拍卖师走到推车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灰白、粗粝的玉石。聚光灯下,它依旧显得那么平凡,死寂。

“它像一块被遗忘在时间长河中的‘死玉’,一块……‘玉的化石’!”拍卖师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它的价值,不在于其本身的美观,而在于它所承载的、超越我们认知的远古时光!在于它那绝对的、令人费解的‘平凡’!起拍价,三千万信用点!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万!”

“三千一百万!”下方立刻有人举牌。

“三千三百万!”

“三千五百万!”

竞价声此起彼伏。对于这些顶级藏家而言,金钱只是一个数字,真正吸引他们的是“未知”,是“唯一”,是“超越认知”所带来的征服感和优越感。这块“玉的化石”,完美契合了他们的猎奇心理。

沈默站在冰冷的包厢里,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玉茧的疯狂悸动和贪婪意念如同海啸,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那冰冷的吸力几乎要破体而出!他必须得到它!玉茧在嘶吼!那东西对他至关重要!

他强迫自己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按在了沙发扶手上一个不起眼的银色感应区上。

包厢外墙上,一个极其醒目、代表着顶级权限与志在必得的深紫色指示灯,瞬间亮起!如同一颗冰冷的紫色星辰,在对面顶层的包厢区域骤然点亮!

整个拍卖场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目光,无论是拍卖台上的主管,下方举牌的竞拍者,还是其他顶层包厢里那些模糊的身影,都下意识地、或惊愕或忌惮地,投向了“天字甲叁”的方向!

深紫色!这意味着包厢主人直接动用了一次性加价至少五千万信用点以上的权限!简单,粗暴,带着不容置疑的碾压姿态!

“天字甲叁号贵宾出价……”拍卖师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敬畏,他快速查看了一下内部通讯器,“八千万信用点!”

“哗——!”

全场哗然!直接从三千多万跳到八千万!这已经不是竞价,这是赤裸裸的宣告所有权!

短暂的死寂后,一个略显沙哑、带着不甘的声音从下方前排响起:“八千……八百万!”是之前那位秃顶富豪,他脸色涨红,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天价砸得有些发懵,但还是咬牙试图跟上。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天字甲三号贵宾,再次加价!”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亿两千万信用点!”

紫色指示灯恒定地亮着,如同冰冷的嘲讽。

秃顶富豪张了张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颓然坐了回去。其他几个跃跃欲试的身影也彻底偃旗息鼓。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为一块“未知石头”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会场内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和窃窃私语。

拍卖师环视全场,确认无人再敢应战。

“一亿两千万信用点,第一次!”

“一亿两千万信用点,第二次!”

“一亿两千万信用点,第三次!成交!”

沉重的木槌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恭喜天字甲叁号贵宾,成功竞得编号‘遗珍-零柒玖’!”

尘埃落定。体内玉茧的狂暴悸动,在拍卖槌落下的瞬间,如同得到了某种满足的信号,骤然平息了大半。那股疯狂的吸力和混乱的意念洪流迅速退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饱食后的满足感在缓缓弥漫。左手玉化指节表面的寒霜也悄然消融。

沈默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玉茧剧烈搏动带来的震感。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左眼深处那点灰白玉光,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冰冷了一分。

包厢门被轻轻敲响。小王推着一个特制的、内部恒温恒湿的合金密封箱走了进来,箱子表面印着“遗珍”拍卖行的徽记。他身后跟着两位神情肃穆、佩戴着拍卖行最高级别安保徽章的壮汉。

“沈先生,‘遗珍-零柒玖’已安全送达。”小王的声音带着敬畏,将密封箱小心地放在矮几上,输入密码,虹膜验证。箱盖无声滑开,露出内部填充着黑色减震绒布的空间。那块灰白、粗粝、被称为“玉的化石”的石头,静静地躺在绒布中央,散发着死寂的平凡气息。

沈默的目光落在石头上。体内刚刚平息下去的玉茧,再次传来一丝清晰的、带着审视和渴望的悸动。他伸出左手——那玉化的两根手指在合金箱冰冷的反光下显得格外诡异——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探向那块石头。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灰白石头的冰冷表面的刹那——

笃、笃、笃。

包厢门再次被敲响。这次的敲门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沉稳而厚重,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

沈默的动作瞬间凝固。指尖距离灰白石头只有毫厘之差。

小王和两名安保人员也立刻警觉起来,看向门口。

沈默缓缓收回手,插回西裤口袋。他转过身,灰白的眼眸如同冰封的湖面,投向那扇厚重的黑檀木门。玉茧的搏动,在这一刻,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凝滞?如同平静流淌的冰河,突然遇到了一块无法撼动的礁石。

“进。”沈默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口站着一位老人。

他穿着极其普通的深灰色棉麻唐装,洗得有些发白,样式古旧。身形清瘦,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历经风霜却依旧坚韧的老松。头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皱纹如同刀刻,记录着漫长的岁月。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并不十分明亮,甚至有些浑浊,却沉淀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深邃与平和。

老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甚至有些谦卑的笑容,微微欠身,姿态放得很低。他的右手随意地搭在门框上,拇指上戴着一枚毫不起眼的青铜扳指。扳指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斑驳的铜锈,呈现出一种极其深沉、近乎墨绿的色泽,上面似乎还刻着一些模糊不清、难以辨认的古老纹路。

“打扰了,这位先生。”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慢悠悠的腔调,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老朽姓陈,是拍卖行聘用的……嗯,算是古物顾问吧,负责一些拍品的初步鉴定和整理工作。”他指了指合金箱里的灰白石块,笑容更加谦和,“方才在后台,老朽负责为这块‘玉化石’做最后的清洁和记录。临走时,发现记录本上似乎漏签了一个名字。按规矩,必须由最后经手人和买家共同确认签收,程序才算完整。您看……”

老人说着,从宽大的袖袍里摸出一个老旧的、边缘都磨得起毛的牛皮纸封面的记录本和一支同样老旧的钢笔,态度诚恳,甚至带着一丝小人物生怕惹恼贵客的惶恐。

小王皱起眉头,看向沈默:“沈先生,这……”

两名安保也上前一步,警惕地盯着老人。拍卖行的规矩他们很清楚,但让一个身份不明的顾问直接接触刚拍下天价物品的顶级贵宾?这不合常理。

沈默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冰冷地落在老人身上。普通的唐装,普通的容貌,谦卑的姿态,合情合理的理由……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无懈可击。

然而,就在老人出现的瞬间,体内那枚躁动不安的玉茧,竟如同遭遇了天敌的野兽,所有贪婪的悸动、冰冷的能量流、甚至那一直恒定存在的搏动感……在刹那间,消失了!

不是平息,不是隐藏,而是……一种彻底的、绝对的“死寂”!仿佛一块真正的、毫无生机的顽石!

前所未有的冰冷,瞬间攫住了沈默的每一根神经。这比玉茧的狂暴更加危险!这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更高层次未知存在的……恐惧!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老人搭在门框的右手上,定格在那枚毫不起眼、布满铜锈的青铜扳指上。玉茧的“假死”,似乎……就是从看到这枚扳指开始的?

包厢里一片寂静。只有老人温和而略带歉意的笑容,凝固在布满皱纹的脸上。他浑浊的眼睛,平静地迎向沈默那深不见底的灰白目光。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