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晨光如注,毫不留情地倾洒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将其烘烤得发烫。苏桃艰难地扶着高高隆起、已有八个月身孕的肚子,费力地用屁股顶开殿门。就在这一瞬间,她怀中紧抱的画轴“啪嗒”一声,掉落于地。那画轴仿佛一颗活泼的滚珠,不受控制地骨碌碌向前滚去,径直停在了龙椅之前,其上歪歪扭扭的标题——《魏丞相通敌路线图》,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苏桃!”魏丞相怒目圆睁,官靴高高抬起,差一点就重重地踩碎那画轴,“你又拿这些不知所谓的鬼画符来糊弄陛下!”他的声音尖锐而愤怒,在空旷的金銮殿内回荡。
苏桃哼哧哼哧地弯下腰,吃力地捡起画轴,而后“啪”的一声,将其往御案上用力一摊。宣纸瞬间与桌面贴合,一角却被口水粘住——原来,昨儿个她担心画会被风吹跑,特意用桂花蜜粘了边角,此刻那桂花蜜还散发着淡淡的甜香。“陛下您瞧,”她伸出手指,指着墨迹尚新的图纸,“这一处,便是魏丞相的府邸,这儿呢,是菜市场,还有这边,乃是城墙根儿。这虚线呀,便是他半夜三更偷偷溜出去的路线。”苏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沿着那歪歪扭扭的线条比划着。
满朝文武听闻,纷纷好奇地凑近一瞧,只见图纸上用三个歪歪扭扭的圆圈代表房子,圆圈之间由蚯蚓般弯弯曲曲的线条相连。菜市场则被画成了一个硕大的西瓜模样,上面还插着一面写有“糖葫芦五文钱”的小旗,显得格外醒目。而城墙根下蹲着一个头戴乌纱帽的猪头,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写着“敌国间谍在此蹲坑”。众人见状,皆强忍着笑意,面色憋得通红。
“胡闹!简直是胡闹!”魏丞相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的胡子不经意间扫过画纸,沾上了些许尚未干透的朱砂,看上去滑稽极了,“这分明就是三岁孩童的涂鸦,怎能当作呈堂证供?”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哎哎哎,魏大人您可别着急否认呀,”苏桃赶忙伸出手,用力按住图纸,指尖直直戳在那代表菜市场的西瓜图案上,“您仔细瞧瞧这糖葫芦摊,跟您昨儿个去欠账的那家,是不是特别相像?摊主王大爷可是亲口跟我说的,您每次去接头,都会买上三串糖葫芦,还边吃边跟人聊得热火朝天呢!”苏桃的眼神中透着狡黠与自信。
萧衍听闻,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连龙袍上金线绣制的蟒纹都仿佛随着他的动作晃成了麻花。“苏桃,你这菜市场画得还真是传神啊!尤其是那卖糖葫芦的,嘿,跟朕宫里小厨房的师傅竟有几分神似呢。”皇帝一边笑,一边点评道。
“陛下英明!陛下真是慧眼如炬!”苏桃立刻不失时机地拍起了马屁,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您再瞅瞅这城墙根儿,我可是特意去问过扫地的大爷。大爷说呀,每月十五,都有个穿着紫袍的胖子在那儿跟野狗抢骨头呢。魏大人,您上个月送去浆洗的紫袍,是不是不小心染花了呀?”苏桃一边说着,一边斜睨着魏丞相,眼神中满是挑衅。
魏丞相听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那紫袍确实是他偷偷做的便服,此事鲜有人知,没想到竟被苏桃知晓并当众道出。苏桃见他这般反应,趁势迅速展开第二张画。只见这张画上用红墨水涂得乱七八糟,各种线条交织在一起。“陛下,这便是他们交易的赃款流向图!您瞧瞧这些箭头,从丞相府出来后,先是买了二斤猪肉,而后又去了赌坊,最后竟进了敌国奸细开的包子铺。据说呀,包子铺的狗都认识您,见了您就直摇尾巴呢!”苏桃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陛下!”魏丞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头上的玉簪子都因慌乱而抖落,“这纯属是污蔑啊!臣要告她诽谤!”他声泪俱下,试图博取皇帝的同情。
太后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凑了过来。那龙纹拐杖险些戳到画纸上的糖葫芦图案。“哀家瞧着桃丫头说得挺有理的。她说的那家包子铺,哀家前儿个还去买过呢,那掌柜的见了魏老头就点头哈腰的,一看就心里有鬼!”太后的声音虽然苍老,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萧策静静地站在殿柱的阴影之中,玄色披风下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抽搐。他本早该习惯苏桃这般别具一格的“证据”风格——上回是将街头八卦汇编成册,这回更是直接进化成儿童画了。可当他的目光落在画里歪歪扭扭写着的“镇北王府”字样,旁边还画了一只摇着尾巴的狼狗(据苏桃说是他的画像)时,喉结还是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
“魏爱卿,”萧衍强忍着笑意,捏着手中的佛珠,缓缓开口道,“苏桃说你买猪肉的时候,跟肉贩子用暗号接头,可有这回事啊?”
“陛下!那纯粹是臣在跟肉贩子砍价呢!”魏丞相赶忙解释,额头已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哦?”苏桃立刻像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本本,“肉贩子王二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您当时说的是‘天王盖地虎’,他回的是‘宝塔镇河妖’——敢问魏大人,这难道是寻常的砍价暗号吗?”苏桃的声音清脆响亮,在殿内清晰地传开。
此言一出,满殿顿时响起轰然大笑之声。众人再也忍不住,纷纷捧腹大笑起来。魏丞相气得浑身剧烈颤抖,像一只愤怒的斗鸡。突然,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伸出手指,指向萧策,大声喊道:“陛下,镇北王手握重兵,与敌国向来素有往来,苏桃此举分明就是为了混淆视听,企图替镇北王开脱罪责!”
苏桃一听,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嗷”的一嗓子蹦了起来。然而,由于肚子太大,她一时没站稳,整个人向前扑去,差一点就摔进萧策的怀里。萧策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她。“魏老头,你简直是血口喷人!”苏桃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反驳道,“王爷要是通敌,我还能天天往牢里给他送烧麦吗?您瞧瞧,这是王爷啃过的鸡骨头——”说着,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果然躺着一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昨儿个他还特意让我带话,说牢里的鸡腿根本没王府的香呢!”苏桃一边说着,一边举着骨头在空中晃悠。
萧策默默地扶住她的腰,指尖触碰到她汗湿的里衣,眉头不禁微微蹙起,眼中满是心疼。而苏桃却浑然未觉,依旧举着骨头,兴奋地说道:“陛下您闻闻,这上面还有桂花蜜的味儿呢,是我特意让厨房做的!”
“够了!”萧衍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得不伸手直揉肚子,“魏丞相,朕看你还是先回家好好查查账吧。苏桃,你这所谓的路线图……”他伸出手指,指着画里那歪歪扭扭的城墙,“倒是提醒了朕,菜市场人多眼杂,确实容易成为接头的好去处。来人呐,去把卖糖葫芦的王大爷给朕叫来问话!”皇帝一声令下,立刻有侍卫领命而去。
魏丞相听闻,瞳孔瞬间急剧收缩,仿佛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瘫坐在地,眼神中满是绝望。苏桃见状,得意洋洋地冲着萧策眨了眨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厉害吧”。然而,萧策却不动声色地悄悄捏了一把她的腰。苏桃“哎哟”一声,下意识地跳开,却不小心撞在了御案上。那画轴经此一撞,再次滚落到皇帝的脚边,背面的涂鸦也随之露了出来——只见上面画着苏桃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与萧策手拉手,旁边还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糖糕快出来看爹蹲牢”。
萧衍俯身捡起画轴,定睛一看,忍不住笑得差点从龙椅上直接摔下来。“苏桃,你这画功……哈哈哈,比朕那五岁的皇孙可还差些火候呢。”皇帝一边笑,一边调侃道。
“陛下谬赞啦,”苏桃厚着脸皮,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主要是王爷长得太有特点,太上镜了,怎么画都像一只傲娇的大狼狗。”苏桃说完,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萧策:“……”他暗自决定,今晚回去就把府里所有的画具都统统锁起来,省得苏桃再拿他当素材乱涂乱画。
终于,散朝的时刻来临。苏桃被萧策半抱半扶着,缓缓往外走去。路过魏丞相身边时,苏桃还不忘补上一刀:“魏大人,我画的那城墙根儿,您看着眼熟不?听说那儿的茅房特别干净,您以后要是还想接头,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呢。”
魏丞相听闻,气得一口鲜血直接呕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在被侍卫及时架住,才没当场栽倒在地。萧策低头看着苏桃,只见她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渴望表扬的光芒,像个等待大人夸赞的孩子。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略带宠溺地说道:“下次要是再敢画本王是狗,就罚你给糖糕洗尿布。”
“才不要呢!”苏桃一听,立刻不乐意了,她蹭了蹭萧策的披风,像只撒娇的小猫,“除非你承认自己是忠犬系王爷。”
夕阳的余晖如同一层薄纱,温柔地洒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金銮殿的琉璃瓦在他们身后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这一场充满戏剧性的朝堂风云。苏桃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摸着肚子,嘴里还嘀咕着:“也不知道糖糕出生后画画像谁,要是随我,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个宫廷漫画家呢。”
萧策听着她的话,脚步不自觉地一顿。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画轴背面那幅歪歪扭扭的全家福——他被画成了威风又有点憨态的大狼狗,苏桃自己则是圆滚滚像汤圆一般可爱,中间还顶着个大大的问号(据说是代表尚未出世的糖糕)。他忽然觉得,或许有个如此别具一格、堪称“灵魂画手”的老婆,也并非是什么坏事。至少,放眼这满朝文武,又有谁敢说他镇北王的王妃没有情趣呢?想到这儿,萧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幸福与宠溺。而他们的故事,在这充满欢笑与波折的朝堂生活中,还在继续书写着新的篇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桃依旧是王府中那个活力四射的开心果。她每天都会和肚子里的糖糕说说话,分享着朝堂上的趣事,仿佛糖糕已经能听懂她的话一般。
一天午后,苏桃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春桃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王妃,太后派人送了信来,说是让您进宫一趟呢。”
苏桃接过信,看了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准是太后又想听我讲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儿了。”说着,她起身换了身衣服,便匆匆进宫。
到了皇宫,太后一见她,就拉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桃丫头,你上次在朝堂上可把哀家乐坏了。快,再给哀家讲讲,你怎么想出画那样的图来的?”
苏桃笑嘻嘻地说道:“奶奶,我就是想着怎么能让大家一眼就明白魏丞相的那些破事儿,又觉得正经画太没意思,就画成那样啦。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呢。”
太后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鬼灵精,脑袋里就是主意多。不过,你这么一闹,朝堂上那些沉闷的老家伙们可算是有了点新鲜事儿。”
两人正说着,皇帝也来了。“苏桃,你现在可是朝堂上的红人啊,每次都能整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儿。”皇帝笑着打趣道。
苏桃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陛下,我也是没办法呀,谁让魏丞相老是欺负王爷呢。我得想办法帮王爷出气嘛。”
皇帝点点头:“嗯,这次多亏了你。镇北王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可不能被那些小人陷害。对了,魏丞相那边,朕已经派人去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苏桃听了,开心地说道:“那就好,陛下英明。要是魏丞相真的通敌,一定要严惩他。”
从皇宫回来后,苏桃把在宫里的事儿告诉了萧策。萧策听后,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在宫里可别太调皮,太后和皇兄虽然宠着你,但也要注意分寸。”
苏桃乖巧地点点头:“知道啦,王爷。我就是想让大家知道,咱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苏桃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了。一天夜里,苏桃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剧痛。萧策得知后,心急如焚,立刻吩咐人去请稳婆。王府里顿时忙成了一团。
经过一番艰难的折腾,苏桃终于顺利生下了女儿糖糕。当稳婆把粉雕玉琢的糖糕抱到苏桃面前时,苏桃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萧策看着她们母女,心中满是感动和喜悦。
糖糕一天天长大,模样愈发可爱,而且古灵精怪的性子和苏桃如出一辙。有一次,王府里来了客人,萧策正陪着客人在客厅说话。糖糕偷偷跑进去,爬到萧策的背上,大声喊道:“驾,驾,大狼狗快跑!”弄得客人一脸惊讶,萧策则是哭笑不得。苏桃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糖糕,别调皮,快下来。”
还有一回,糖糕看到苏桃在画画,她也吵着要画。苏桃便给了她一支笔和一张纸。糖糕拿起笔,在纸上一阵乱画,嘴里还嘟囔着:“我要画爹爹当大英雄,打败坏人。”苏桃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满是欣慰。
随着糖糕的成长,王府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而苏桃和萧策也在这温馨的生活中,继续面对各种有趣的挑战,他们的故事,如同那永不落幕的画卷,在大靖王朝的时光长河中,不断续写着属于他们的精彩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