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夜裹着桂花香漫进占星阁,沈清辞将最后一卷残破的星轨图铺在案上。龙纹银镯早已失去往日的光泽,断裂的星纹笔斜倚在砚台旁,干涸的血迹在宣纸上晕染成诡异的花。她指尖抚过卦象中北疆方向那团挥之不去的幽绿,颈侧的星纹胎记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姐姐的龙纹银镯都不发光了,是不是讨厌我了?\"
阴冷的气息突然漫过后颈,沈清辞手中的狼毫应声而断。转身时,江挽月半透明的虚影正蜷在雕花榻边,发间星砂黯淡如将熄的萤火,赤瞳里汪着两团委屈的水光,倒真像被主人遗弃的幼兽。少女身上的银蓝纱裙随着呼吸若隐若现,裙摆处还残留着北疆祭坛时被噬月纹灼烧的焦痕。
\"说什么胡话。\"沈清辞的声音不自觉放软,龙纹护甲在灵力波动下发出细微的嗡鸣。她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同样倔强又脆弱的少女,也是这样缩在占星阁角落,把冻僵的脚偷偷往她裙摆下塞,\"你的残魂还未稳固,怎可随意...\"
\"明明说好要一起看极光...\"江挽月突然打断她的话,半透明的手臂缠住沈清辞的手腕。星砂顺着她的指尖流淌,在锦被上勾勒出歪歪扭扭的曼陀罗,\"姐姐现在眼里只有那些破卦象,连我的星砂都不肯多瞧一眼。\"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强行钻进锦被,将冰凉的脸颊埋进沈清辞颈间。
占星师僵在原地,感受着颈侧传来的星砂细碎的摩挲。江挽月的发间还带着北疆雪原的寒气,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甜香——那是她生前最爱的香膏味道。沈清辞的龙纹胎记突然发烫,她想起卦象中显示的危机,喉间滚出的话却化作叹息:\"胡闹,若是黑影循着气息找来...\"
\"姐姐护着我就好。\"少女闷声闷气的声音从锦被里传来,发梢的星砂不受控地暴涨,在帐幔间织成银蓝的光网。沈清辞突然想起幼时,江挽月刚被接入占星阁时,也是这样固执地认定\"姐姐的星纹笔能画出天下最亮的星星\",哪怕被训斥笨手笨脚,也要偷偷藏半块桂花糕塞进她袖中。
窗外突然传来玄铁剑出鞘的清鸣,萧承煜的赤色灵力如潮水般漫进院落。帝王冕旒在夜色中闪烁,他望着占星阁内纠缠的银蓝与龙纹光芒,握紧剑柄的手微微发颤——自从江挽月以残魂形态归来,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便如影随形。
\"陛下请留步。\"沈清辞的声音穿透光网传来,龙纹护甲在灵力冲击下泛起微光,\"江姑娘只是...\"她的话被突然暴涨的星砂打断,江挽月从锦被里探出脑袋,赤瞳在夜色中亮得惊人:\"陛下是来抢人的吗?\"
萧承煜望着少女虚张声势的模样,喉间溢出无奈的笑。玄铁剑重新归鞘,赤色灵力化作温柔的光带,轻轻缠绕住肆意蔓延的星砂:\"朕来给江姑娘送桂花酿。\"他扬了扬手中的青瓷坛,坛口飘出的甜香瞬间驱散了屋内的寒意。
江挽月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却依然固执地搂着沈清辞不松手:\"那...那只能分我一半。\"她发间的星砂凝成细小的酒盏,悬浮在半空摇晃,\"剩下的要存在姐姐这里,省得陛下又偷偷喝光。\"
沈清辞望着这幼稚的模样,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她抬手抚上江挽月半透明的发顶,龙纹银镯终于泛起微弱的光:\"先将残魂稳固好。\"占星师的声音带着几分纵容,\"待北疆危机解除,姐姐带你去看真正的极光。\"
暗处,萧明澈握紧腰间玉佩,少年掌心的曼陀罗印记突然发烫。他望着屋内三人笑闹的场景,想起黑影残魂的诅咒在血脉中蛰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绝不能让这份温暖,再次被黑暗吞噬。而在极北冰窟深处,水晶棺中的少女缓缓睁开赤瞳,额间噬月纹与萧明澈的印记产生共鸣,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