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夜,仿佛被泼上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南湾别墅慕容大宅的飞檐斗拱之上。这座曾象征着无上权柄与财富的巨兽府邸,此刻却像一座被蛀空了根基的华丽陵墓,散发着腐朽与末路的绝望气息。惨白的水晶吊灯光芒,非但未能驱散阴霾,反而将廊柱的影子拉长扭曲,如同伺机而动的鬼魅。
“轰——!”
沉重的镶铜大门被一股裹挟着血腥味的蛮力撞开,慕容瑾踉跄着跌入死寂的大厅。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早已不见踪影,雪白的衬衫前襟沾染着不知是谁的暗红血渍和污泥,领口被粗暴撕扯开,露出汗湿而剧烈起伏的脖颈。他精心打理的发型此刻凌乱如草,几缕湿发黏在苍白失血的额角,那双惯于算计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穷途末路的惊惶和困兽犹斗的疯狂血丝。
栽赃贺兰纪香!他以为天衣无缝的致命杀招,竟被傅霄霆以雷霆万钧之势碾得粉碎!二十一年前的血案卷宗如同索命符箓,他亲口下达指令的录音更是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雷霆”的警笛如同跗骨之蛆,通讯被掐断,所有逃生通道在他眼前轰然闭合。他像一头被逼至悬崖、浑身浴血的恶狼,只能凭着本能逃回这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巢穴。
“滚!全都给我滚出去!谁靠近书房,我让他死!” 慕容瑾一把将战战兢兢的老管家搡倒在地,喉咙里滚出沙哑如砂纸摩擦的咆哮,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跌跌撞撞地穿过空旷得令人窒息的大厅,目标直指书房深处——那里有他最后的生机,“暗河”的最高权限密钥,几张崭新的身份护照,是他遁入黑暗的唯一希望。
就在他染着血污和尘泥的手指即将抓住书房冰冷黄铜门把的瞬间——
“啧啧啧,瞧瞧这是谁?我们慕容家‘英明神武’的新家主?怎么像条丧家之犬似的爬回来了?”
一个声音,如同毒蛇在枯骨上爬行,带着一种刻意扭曲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腔调,从身后幽暗如墓穴的走廊深处幽幽传来。
慕容瑾浑身剧震,如同被冰锥刺穿脊柱,猛地扭过头。
阴影里,南宫铃兰如同从地狱最深层爬出的恶鬼罗刹,缓缓显形。
她彻底撕碎了“傻白甜”的伪装。一身暗紫近黑的丝绒旗袍,紧裹着依旧玲珑却散发着森然死气的躯体,其上用金线绣满妖异绽放的彼岸花,在惨白灯光下仿佛在流淌着脓血。精心盘起的发髻一丝不苟,斜插着一支形似滴血乌鸦喙的黑曜石长簪。最可怖的是她的脸。曾经伪装的温顺荡然无存,每一寸肌肉都因极致的怨毒和亢奋而扭曲绷紧,透出一种濒临崩溃的、非人的疯狂。那双眼睛,亮得如同燃烧的鬼火,死死锁定慕容瑾,嘴角咧开一个撕裂般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
“母……南宫铃兰?!” 慕容瑾的声音干涩嘶哑,他下意识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一股比“雷霆”追捕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骨髓。眼前的南宫铃兰,是彻底疯魔的恶灵!
“母亲?哈哈哈……” 南宫铃兰爆发出一阵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狂笑,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她踩着尖细如锥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如同踩着送葬的鼓点,缓缓逼近。“我的‘好瑾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你构陷你大哥,把你那名义上的‘父亲’慕容良送进不见天日的囚笼,自己踩着至亲的尸骨爬上那沾血的宝座时,可曾想过我这个‘傻乎乎’的母亲半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淬毒的冰凌,带着蚀骨销魂的怨毒,“我装了二十多年的痴傻愚钝,就是为了看清你们这些肮脏血脉的真面目!为了今天!”
慕容瑾瞳孔骤缩,强压惊骇试图稳住:“南宫铃兰!你疯够了!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外面‘雷霆’……”
“外面‘雷霆’要抓你?” 南宫铃兰厉声打断,尖利的声音如同玻璃刮擦,“因为你那下作手段栽赃贺兰纪香不成,反把自己变成了全城的笑柄和通缉犯?蠢材!废物!” 她猩红的蔻丹直指慕容瑾鼻尖,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我早就警告过你!贺兰纪香背后是丰家、贺兰家,甚至是傅家那头疯狼!你偏要去捋虎须!现在好了!你完了!整个慕容家都要被你拖入地狱!我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要被你毁了!”
“闭嘴!老毒妇!” 慕容瑾被彻底点燃了,连日来的压抑、挫败、恐惧和对眼前“疯妇”的极端憎恶瞬间化为暴戾的业火。他猛地站直,眼中凶光毕露,如同濒死的野兽,“我毁了慕容家?那你呢?!你装疯卖傻这么多年,躲在慕容良背后,躲在孩子们背后,做的又是什么勾当?!你以为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能瞒天过海?!”
他欺身上前,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煞气,几乎要撞上南宫铃兰那张扭曲的脸:“你利用慕容良对你那点可怜的情分,偷偷转移了多少家族根基到海外?!你背着所有人,和‘黑礁’的‘灰蝶’狼狈为奸,让她替你‘清理’掉那些碍眼的妯娌、那些可能威胁到你地位的‘姐妹’,你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慕容瑾的声音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捅向南宫铃兰最血腥肮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