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耕笑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很多贪官知道朝廷抄家,有可能从敲墙听声,寻找密室,他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故意不建密室,而是将贪污来的民脂民膏做成金砖,一块一块垒成墙,然后刷一层白漆,如此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了。”
朱棣又惊又叹:“好厉害啊!果然是奸商!”
田文耕笑了:“厉害什么呀?这不过小巧而已,比这个更绝的还多着呢。”
朱棣忍不住咂舌:“还有更绝的?”
田文耕点头:“嗯,比这个更绝的还有好几种。”
见朱棣半信半疑,他道:“跟我来,我指一招给你开开眼。”
朱棣跟着田文耕走到门前。
田文耕指着庭院前的几口大缸,道:“看见这几个太平缸没?这里也是藏钱的好去处,十多年前,我有一位前辈奉陛下之命前去江南抄家,就有一户贪官家里用这种方式来藏钱,这太平缸一般是用陶土烧制而成,勋爵人家讲究一点会用黄铜,那厮的家里却将黄金融化铸成太平缸,又将铁粉掺入特殊的胶中,然后将缸里里外外都刷上一层,如此一来,黄金打造的太平缸就成了铁缸,若非我这位前辈下江南抄家前,折梅军刚得了陛下命人最新打造出来的金属探测仪,估计也要被瞒过去。”
这个时代的房屋是木质结构,最怕着火。
为了放火,各个家族都会在庭院前置几口太平缸,放上满满的水。
各家各户的太平缸,都是摆在深宅大院最显眼的位置,以便失火时,能第一时间取水灭火。
田文耕叹道:“任谁也想不到,便是这几口人人第一眼都能看到的大缸,通体竟是黄金打造的,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再者,朝廷抄家,一般都是抄屋子,各种翻箱倒柜搜查,太平缸放在屋外,根本不在搜查范围内,这就更难被发现了。”
朱棣表情由惊奇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这等巧思,的确令人意想不到,有这样的聪明才智,不想着报效国家、为民办事,反而到处钻营贪腐,对百姓敲骨吸髓,更加可恨!”
田文耕道:“太平缸这一招极狡猾,但要论毒辣,还得是将赃款藏在清官家里。”
朱棣大吃一惊:“什么?藏在清官家里?”
“是啊,想不到吧,贪官和奸商为了藏钱,什么招儿都想得出来,其中最阴险、最毒辣的,就是把一部分赃款藏到清官家里,因洪武帝之故,大明的贪腐极为严重,满朝官员,真正称得上清廉的寥寥无几,清官鹤立鸡群,人人都知道他清廉,皇帝自然也有所耳闻,也自然不会去抄清官的家,那些土匪和贼人知道清官没钱,也不会去光顾,这样一来,这些赃款就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
朱棣惊怒交加:“万一被发现了,清官岂不是罪证确凿、有冤无处诉?”
田文耕道:“没错,这就是此招最毒辣之处,贪官奸商狡兔三窟,不可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被发现还好,赃款能藏一辈子,要是被发现,就可以将贪污的罪名扣在清官头上,贪官与清官势不两立,损失一笔钱财,却能除掉死对头,怎么着都不亏,用这一招藏钱,无论会不会被发现,贪官都是最终得利者。”
朱棣怒不可遏,牙齿咬得嘎嘎作响:“好狡猾的奸贼!连这么阴险的藏钱方式都想得出来,也不知道有多少真正清廉的官员折在这上头,有口难辩,一辈子名声尽毁。”
田文耕意味深长道:“陛下知道您的心思,所以才让卑职提点您,有时候,您看到的真相,并不一定是真的,抄家查赃,也有可能造成误判,让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好官蒙冤受屈,所以在惩治贪腐这一块,既要重拳出击,铁腕强权,更有小心谨慎。”
朱棣陷入深思。
折梅军拿出看家本事,在朱棣面前演练了一招又一招的抄家绝活。
一时间,无数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店铺房产,以及各类敏感货物,都被搜了出来。
抄完了范家,折梅军又马不停蹄,将另外七家抄了。
最后一统计,八大皇商一共超出了一亿零三百万两的资产。
比起之前抄文武百官的,还要多出六百万。
当朱元璋看到这张触目惊心的统计账单,气得脑溢血都快犯了。
“奸商!这群该死的奸商!”
“竟然通过走私和出卖大明赚了那么多黑心钱!”
“咱定要将他们剥皮实草、凌迟处死、五马分尸,九族尽诛!”
朱元璋真的太恨了。
穿越到崇祯朝,一次又一次的查抄,都快把他的三观震碎了。
要知道,在他洪武朝,官员贪污超过几十两银子,都得去土地庙里走一遭。
一亿多两白银的资产啊,这得剥多少张皮?
“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原来咱家的大明一点也不穷,穷的是皇帝和百姓,那些贪官、士绅、地主,商人,个个都是大财主啊!”
朱棣被怒火烧得赤红,说到此处,他忽然想到什么,大叫出声:“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大侄女说的没错,咱大明的确还藏着一笔更为惊人的财富。”
朱元璋闻言,忙问:“你想明白什么了?”
朱棣哑声道:“朱绫之前说过,除了官员贪污,大明还藏着一笔更为惊人的财富,我一直想不明白,皇帝明明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如此巨量的银钱数目,为何能上百年如一日被隐藏着?这么多财富,又是从何而来,光是从土地耕种收上来的农业税,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我之前对此事将信将疑,直到今日抄家,我总算是明白了,这钱是走私赚来的。”
朱元璋惊诧不已:“走私怎么能赚那么多呢?”
传统的小农思想,禁锢了朱元璋。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海洋贸易藏着多么令人难以想象的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