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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头铁马被风撞得碎响,像谁的心跳,一瞬乱作一团。

上官鹤仍戴着那张银纹面具,灯影把他下颌削得极薄。案上横着一柄刀——明日要交回给宋一汀的刀。可他指腹摩挲的,却是刀鞘里一道极细的裂纹:那是宋一汀当日拔刀时磕在石阶上的。裂纹像一道不肯愈合的伤,提醒他——他替她受过的伤,原来不止这一处。

“离十六。”宋一梦的声音从外头一路跌进来,带着病急的仓皇,“求你,替我拦一拦南珩。”

帘子被风掀起,宋一梦一袭素衣,鬓边金步摇晃得凌乱。她顾不得礼数,扑通跪下,“我阿妹若再与那人纠缠,迟早连命都要赔进去。”

上官鹤没回头。灯火把他的影子钉在壁上,像一柄折了脊的剑。

“宋姑娘要我如何做?”他开口,声音仍压着“离十六”的冷调,却掩不住沙哑。

“明夜之前,让南珩永远进不了汀洲城。”宋一梦抬眼,眸中血丝纵横,“我知道残江月做得到。”

上官鹤沉默良久,忽然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像钝刀划在瓷上。

“我替你杀人,你妹妹却要因我而死。”他指节轻叩刀鞘,“多可笑。”

宋一梦怔住。她这才注意到——案旁还摊着一张揉皱的信笺,上头只写一行字:

“明日午时,山神庙,取刀,此后,不复相见。”

墨迹被水渍晕开,像无声的泪。

“你……”宋一梦喉头滚动,“你就是那个‘陌生男子’?”

上官鹤终于转身,面具下的眼睛红得骇人。

“我扮作离十六,替她挡了南瑞的表白;我扮作离十六,教南瑞说那些她爱听的话。我以为她欢喜,可原来——”他声音一哽,“她只恨我把她推给别人。”

宋一梦指尖发颤。她忽然明白:眼前人不是冷血杀手,只是一个把心上人越推越远的傻子。

“那你明日……”

“明日我会把刀还她。”上官鹤轻声道,“然后摘下面具,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告诉她所有欺骗都是出于爱慕?告诉她自己不过是皇城里一条见不得光的影子?告诉她,那一句“此后不复相见”,比世上任何刑罚都疼?

他说不出口。

他只能抬手,将面具重新覆上,声音恢复成“离十六”的淡漠:“明日之后,世上再无离十六。”

宋一梦望着他,忽然觉得可怕——一个人要藏起多少真心,才能活成别人口中的传说?

她慢慢起身,退到帘外。风把她的声音吹得极轻:“若南珩敢伤我阿妹,我会亲手杀他。但……你若真为她好,就别让她连恨都找不到人。”

帘子落下,屋内重归寂静。

上官鹤独坐灯前,将那柄刀一寸寸推入鞘中。裂纹咯吱一声,像谁在胸腔里折断了骨头。

他想起宋一汀最后那个眼神——冷得像雪,却燃着火。

“明日午时。”他低声重复,仿佛那是判官的笔,一落便定生死。

窗外,残月如钩,钩住满城风。

而他明日要还的,不止一把刀,还有一句再没机会说出口的——

“宋一汀,我并非要将你推给谁,我只是……不敢要你。”

檐下铜铃骤响,像一记耳光抽在离十六的理智上。

他原只是扣住宋一梦的肩,想让她冷静——“你以为杀一个南珩就能救她?她若知道你买凶,连你也会恨——”

话未竟,宋一梦猛地抬头,眸中血丝与泪光绞成利刃:“我宁可她恨我,也好过她死!”

离十六胸口一闷,那句“她不会死”竟被堵得生疼。下一瞬,他低头吻了下去——像把刀锋塞进自己嘴里,血腥味炸开。

宋一梦僵在原地,指尖掐进他臂弯,分不清是要推开还是抓紧。

一帘之隔,上官鹤站在回廊尽头,指间捏着半幅被风吹裂的宋一汀画像。

墨色的发,雪色的衣,画中人眉目如刃,却对着画师笑。

他听见帘内那一声闷响,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也许是离十六的克制,也许是宋一梦的呼吸,更也许……是他自己最后一点侥幸。

“主上。”南珩的声音从暗处浮起,带着夜露的潮。

他一身玄衣,腰间悬着当年上官鹤从乱葬岗捡回他的那柄断剑。三年同生共死,他太熟悉上官鹤此刻的姿势:背脊绷得笔直,像一具被抽了魂的傀儡。

南珩走近,瞥见画像,喉头动了动:“你为她,连命都押在离十六身上。如今却连一句真话都不敢说?”

上官鹤指腹摩挲着画中人的眼尾,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拿什么说?一个连户籍都销了的死人,给得了她什么?”

“至少给她一次选择。”南珩按住他肩,指下骨头嶙峋,“你怎知她要的是门当户对,而不是——”

“而不是什么?”上官鹤忽然笑了,眼尾红得像浸了血,“而不是一个随时会被追杀、连真名都不能提的逃犯?”

他抬头,月色落在他脸上,照出眉骨一道旧疤——那是为护宋一汀逃命时,被南珩亲手划的。当时南珩说:主子,你若死了,我便陪你一起烂在泥里。

如今泥里爬出来了,却有人要往更深处跳。

南珩咬牙:“那便抢。抢一个身份,抢一条活路——”

“然后让她日日活在‘万一’里?”上官鹤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南珩,我这条命不值钱,但她的名声值。”

话音未落,帘内传来瓷盏坠地的脆响。

离十六的声音透出几分慌乱:“……我并非轻薄你,只是——”

宋一梦的回应带着哭腔:“只是什么?只是你们所有人都把我妹妹当筹码!”

上官鹤垂眸,将画像折成小小一方,塞进南珩手里:“明日午时,山神庙。若我回不来,把这个给她。”

南珩攥紧那纸,指节发白:“你若死了,我便告诉她——你到死都在骗她。”

上官鹤笑了笑,转身走入更深的夜:“那就别让我死。”

月色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条挣脱不了的锁链。

而锁链尽头,宋一汀正提着一盏孤灯,在十里外的山神庙等他——

等一个不敢露面的逃犯,还她一把沾了血的刀,和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上官鹤几人无奈之下,只得将刀与宋一汀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离十六要求上官鹤次日最后一次乔装成自己,将刀带回。这日,南瑞前来向宋一汀表白,一番言辞恳切,犹如春风拂面,让宋一汀不禁为之动容。然而,当她得知南瑞的表白竟是“离十六”出的主意时,宋一汀顿时怒不可遏,她痛斥“离十六”将自己推向南瑞的行径,最后冷冰冰地表示,明日午时前往城外山神庙取刀,此后,便不再相见。离十六面具下,上官鹤的内心犹如刀绞般难过。

皇子府中,宋一梦听闻宋一汀近日来喜欢上一个“陌生男子”的消息,瞬间警觉起来,她断定此人必定是南珩!生怕宋一汀被南珩设计利用、毁掉一生,宋一梦病急乱投医,闯入残江月恳请离十六帮自己阻止南珩。

离十六心中暗自思忖,定是那上官鹤又惹出了什么祸端,正准备好言相劝宋一梦,岂料两人话不投机,离十六竟然如饿虎扑食般猛然吻向了宋一梦。宋一梦如遭雷击,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冲击得晕头转向,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寻得上官鹤的南珩本欲兴师问罪,却目睹这情场老手如丧家之犬般黯然神伤。三年间,两人同舟共济,虽为主仆却情同手足。如今见到上官鹤对宋一汀一往情深的模样,南珩苦口婆心地规劝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以免错失良缘。然而,上官鹤深知宋一汀乃名门闺秀,自己不过是个朝不保夕的在逃死囚,实非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