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堂是东跨院四进院谪仙居的会客厅。
进来的时候，不相干的人都被拦在院外：魏公公、韩莹莹、韩兰洛。白大夫的院落，很少有人进。
白大夫一身素衣，已经在等候了。她身边多了两名生面孔，应该是新来的婢女。
行礼后，井夫人让谦谦跪下，给白大夫磕头，感谢她救命之恩。
白大夫上前扶起谦谦，仔细打量他。。。这是井浩的孩子，和他一模一样。
井浩。。。鸠占鹊巢，让别人给他养孩子。
只是这孩子。。。有些呆傻，是不是那日落水留下病根了？
白薇挥挥手，其他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井浩、井夫人、谦谦。
“白大夫，那日你救下了谦谦，算是有缘。还希望你给他看看，是不是落水后吓坏了。谦谦还小，以后路还长着呢。”井夫人说的隐晦。
井浩坐在椅子上，一直在盯着白大夫。他从白薇身上又闻到了那股气味。她到底是不是几年前的那个人？
白大夫仔细给谦谦号脉，井夫人还贴心的带来宫里御医给谦谦治病的医案记录。
看着白大夫眉头紧皱，井夫人轻声问：“可是有啥法子不？”
“现在下不了定论，还需要些时间研究下。如果要是医治他的话，怕是需要他住在这里一段时间。”白大夫说。
井夫人看看井浩，井浩点点头。
“白薇，你真是我和爷的贵人。”井夫人高兴的说。
白大夫又给井夫人号脉，中午时又一起吃了午饭。
回皇宫的路上，井浩一直抱着谦谦。
“爷，这几日你一直操心劳神，如今白大夫已经答应了，你要放宽心才是。”井夫人安慰井浩。
“本座没有护好自己的孩子，等咱俩的孩子出生，本座一定会护好他。”井浩说。
魏公公去了一趟东厂，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小顺子。
“柳阳，告诉厨房，备上白薇爱吃的菜，她应该明日回东厂。”小顺子高兴的说。
柳阳公公也高兴。干娘终于要回来了，干爹终于正常了。
次日，小顺子要忙着机要文件，一直在井浩书房内忙碌着。
“顺哥哥。”是白薇的声音传来。
小顺子正在书写着文件，不自觉的微笑起来，抬起头，放下笔，看向门口。
白大夫推门而入，“为什么他会死，我都说了要护住他。”
小顺子的微笑瞬间消失，她回东厂居然先去看了那锦衣卫，都没有先看我。委屈、失望、吃醋。。。她在质问我，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质问我。
气死了。
看来把那个人杀了，是正确的。
“你为什么不帮我护住他？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护住他。”白大夫在斥责小顺子。
“没有为什么。督主的命令，咱家能违抗吗？儿女情长和国家大义比，咱家还是分得清的。”小顺子很生气的说。
“他只是一个外围的人，并不是头目，一定要死吗？”白大夫不甘心的问。
“白薇，你理智一点。”小顺子说。
白大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身就要走。
顺哥哥说的对，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站住。”小顺子吼住白大夫，赶忙起身追上她。
“白薇，”小顺子拉住白大夫，“你难道就因为他生咱家的气吗？”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生自己的气。”白大夫在气头上，语气很冲。
“白薇，你讲点良心。”小顺子红着眼。
“你牵涉叛军，虽然当年你只有6岁，但是有义务把当年之事讲清楚。”
”那聚香坊作为接头地点，嫌疑最大。你是聚香坊的股东，逃脱不了审讯。”
“这些，咱家都压着呢，东厂都没有人敢过问你半个字。咱家护着你，你就不能对咱家好好说话吗？”
小顺子说的是事实，虽然那天从白大夫口中得知一些事实，但是还需要知道更多。
“要不是你说你护着我，出任务的时候，我早就把他们都杀了，或者审讯的时候，使点手段，让他们都死了。一点点都不叫你知道我的过去。”
白大夫哭了，“你现在就问，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要杀要剐你随意，不必再护我。”
“白薇，白薇，你别哭。”小顺子赶忙掏出手帕给她擦拭泪水，“还不是你一回来就责备我没有保护好他，让我伤心，现在你还哭上了。”
“你现在就问，不然跟我欠着你似的，以后别护着我了。”白大夫哭的更凶了。
“白薇，别说混话了，咱家不护你，护着谁。”小顺子把白薇搂在怀里，这媳妇，只能我一人护着。谁也不能因护着她而抢走她的爱。
“你要知道什么？现在就问。”白大夫把头埋在小顺子怀里，好久没有闻到凤来仪了。这气味让自己平静了不少。
“白薇，你不想说，咱家就不会问你。”小顺子在极力安慰白大夫。媳妇是个暴脾气，自己得哄着。
“当年我和长卿流浪乞讨，遇到莲生哥哥，他带着我们生活，教我们潜水、抓鱼挖藕，原以为我们三人会一路乞讨返回京城和我家人团聚。”
“结果遇到叛军，老百姓反抗，引发一场骚乱。叛军射杀了不少人。”
“莲生哥哥为了保护我和长卿，就死在了我面前，他被一剑穿胸。”
“叛军把女人都卖了，连女孩都没有放过。我为了自保，那时开始就女扮男装。”
“后来，朝廷派人来剿匪，就是要剿灭这些叛军，他们怕我们这些人跑出去泄露风声，把我们圈在山谷自生自灭。”
“草根、树叶、树皮。。。所有能看到的都吃光了，为了活下去，人们开始相互残杀。”
“老人、小孩是弱势，经常被人杀了吃了。死尸都是难得的美味。”
“你知道我和长卿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我们差一点就被别人杀了，为了活下去，我把和自己一块流浪的小伙伴杀了，我和长卿吃了他们。”
“他们死时都不能闭眼，恨死了我。”
“想想我们当初可是一起相互鼓励要好好活下去的，转眼我就杀了他们。”
“我和长卿吃了半个月的死尸。。。”
“这才是我梦魇的真正原因，我不能原谅自己杀了自己的伙伴，禽兽不如，简直就是恶魔。”
“后来虽然被李少将重视，可是我梦魇越来越厉害，活的越来越谨慎，我只能和别人一起造反，逃出去过另一种生活。”
“可是当我们逃出来后，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只想杀人，反正都是杀人，不如去战场杀人，还能以杀止杀。”
“于是我拉着长卿隐姓埋名，谎报年龄，去参军。”
“我们在云川卫、宣德卫待过2年，在开平卫待过将近3年的时间。”
“我梦魇的时候，都是韩将军陪着我睡，每次他都给我讲兵书。他经常穿着有猛兽祥瑞刺绣的衣服，他说这些动物可以辟邪，让我抓住他衣服睡。”
“杜振轩就是我们在宣德卫的时候认识的。”
“我和长卿立下不少战功，11岁那年，我俩立下枭首之功。”
“后来，我娘亲生病，命不久矣，我和长卿回家探亲，然后就再也没有返回军营。”
“我俩是逃兵，逃兵是死罪。”
“这就是你们查不到的那段过往。”
白大夫哭着说完，已经在小顺子怀中泣不成声。
“咱家不好，你别哭了。”小顺子只能紧紧搂着她。
等白大夫平复好心情，从小顺子怀里挣脱出来，“我要走了，长卿只给我一个时辰。东厂的内鬼间隙已除，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薇，白薇，刚才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小顺子意识到白薇真的要走时，慌了，他紧紧拉住白大夫手腕。
“我讨厌你，你让我把最不堪的往事都回忆了一遍。你以后别护着我了。”白大夫还是挣脱掉转身跑了。
小顺子被这句话伤到心了。
是自己不好。
现在怎么办？还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刚才说再也不会回来。。。肯定是气话。
深夜，小顺子回到白大夫房间。要是她今天留下来的话，肯定会把肚子吃撑，然后自己拉着她去花园散步消食。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会厚着脸皮非要和她一起睡。
可是，她被自己气走了。
“干爹，这是白大夫给您带的。”柳阳公公小心翼翼的递上。
这是一件中衣，像是牛乳一般的丝滑。这就是一百两黄金的那件衣服。她和长卿才一人只有一件。
原来，她还给自己做了一件。
原来，她回东厂，先回到了同心苑。
。。。为什么情路这么坎坷。
要怎么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