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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吻的代价,是惨痛的。

萧衍唇上的伤口很快愈合,只留下一道极淡的齿痕。但心口的伤,却远未结痂。云舒眼中那冰冷的火焰和那句“你疯了”,如同淬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他的心。他再不敢靠近她,甚至连目光都不敢在她身上过多停留。每一次无意间的视线交汇,都如同被火焰灼伤,让他狼狈地移开。他把自己关在临时行辕深处,如同困兽,沉默地处理着军报,周身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和自厌。

云舒的道心,是真的碎了。

那盏由暖玉生机和萧衍龙气共同点燃的“青焰心灯”,在萧衍强吻的冲击下,碎裂成无数细小的光点,散落在识海深处。虽然道基未毁,灵力尚存,但维系她力量核心、指引她道途方向的心灯却熄灭了。她依旧能调动青木灵气绘制符箲、净化土地,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迷茫。每一次调动灵力,都伴随着一种撕裂般的钝痛,仿佛灵魂缺失了最重要的一块。

她变得更加沉默,甚至可以说是沉寂。除了必要的军务安排和符箲炼制,她几乎不再开口。她独自一人守在王猛牺牲的水源地附近,在那片被净化过的土地上,亲手栽种下几株普通的赤焰薯苗。没有动用灵力,只是用最原始的方式,挖坑、栽种、培土。

夕阳下,她蹲在田垄边,素青的道袍沾满了泥土。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新栽薯苗柔嫩的叶片,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青焰流转的眸子失去了往日洞悉一切的深邃,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疲惫。唇上那道被自己咬破的细小伤口已经结痂,留下一点暗红,在苍白的唇上格外刺眼。

萧衍站在远处一座残破的望楼阴影里,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孤独的身影,看着她沾满泥土的手,看着她唇上那点碍眼的痂。心口那青金色的薯藤龙纹,传来一阵阵绵密的、如同根系被蚁噬般的细碎疼痛。他知道,那是她的痛,通过龙纹传递给了他。

他害死了王猛,又亲手打碎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他有什么资格靠近她?有什么资格祈求她的原谅?

他甚至连远远看着,都成了一种折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黄昏的寂静!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冲入营地,滚鞍下马,嘶声禀报:“报——!金狼王亲率主力,绕道黑石峡谷!前锋距此不足百里!其军中……有巨物移动!疑似……攻城巨兽!周将军请陛下、皇后速做定夺!”

军情如火!金狼王终于亮出了最后的獠牙!

萧衍心头剧震!他猛地从自厌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帝王的职责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个人情绪!他大步走出阴影,厉声喝道:“传令!全军戒备!召集众将议事!”

他的声音带着久违的决断,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水源地方向。

云舒已经站起了身。她脸上的疲惫和空洞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沉静。她抬手,极其自然地抹去了唇上那点碍眼的血痂,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然后,她转身,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来。

步伐沉稳,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却无法驱散那份深入骨髓的冷冽。她经过萧衍身边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

“召集众将。”她的声音清冷无波,传入萧衍耳中,也传入匆匆赶来的周岩、赵铁柱等人耳中。

萧衍看着她挺直而孤绝的背影,看着她唇上那抹被抹去血痂后留下的、更显苍白的印记,心口龙纹的刺痛愈发清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紧随其后,走向大帐。

大帐内,气氛凝重。巨大的沙盘上,代表着金狼王主力的黑色狼旗,正从险峻的黑石峡谷方向,直插朔风城侧翼!

“黑石峡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金狼王竟能驱使巨兽通过,必是动用了萨满邪术强行开道!”周岩指着沙盘,脸色凝重,“那攻城巨兽,恐非寻常,我城防虽固,恐难久持!”

“末将愿率敢死队,趁夜出城,毁其巨兽!”赵铁柱红着眼睛请命,王猛的死让他憋着一股滔天怒火。

“不可!”云舒清冷的声音响起,她走到沙盘前,目光落在黑石峡谷的出口,“峡谷出口狭窄,巨兽移动缓慢。毁兽不易,且徒增伤亡。”她指尖点在峡谷出口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此处,是必经之路。”

众人目光聚焦。

“赵铁柱。”

“末将在!”

“命你率‘地听卫’全员,携所有‘阳火粉包’及工部新制‘地火雷’,于洼地预设伏击圈。待巨兽进入洼地,听本宫号令引爆!”

“得令!”

“周岩。”

“末将在!”

“城防加固,多备滚石擂木,集中所有‘金鳞弩’(发射特制金鳞破甲箭),待巨兽被阻于洼地,集中攒射其关节要害!”

“末将明白!”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冷静而精准,仿佛刚才那个在水源地孤独种薯的身影只是错觉。唯有她唇上那抹不自然的苍白,泄露着一丝不同寻常。

部署完毕,众人领命而去。大帐内只剩下云舒和萧衍。

沉默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萧衍看着云舒依旧背对着他的身影,看着她道袍上沾染的泥土和唇上的苍白,喉头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陛下若无他事,臣妾需去准备符箲。”云舒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冰冷。

“……云舒,”萧衍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你的道心……”

“道心之事,不劳陛下费心。”云舒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守城杀敌,臣妾分内之事,自当尽力。”

说完,她不再停留,径直走出了大帐。背影挺直,却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绝。

萧衍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帐门,心口龙纹的刺痛伴随着一种冰冷的绝望,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抹去了唇上的血痂,却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更深的、仿佛无法逾越的鸿沟。

龙鳞未愈,又添新痂。这痂,结在唇上,更结在心上。战争的阴影之下,两颗破碎的心,该如何面对这最后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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