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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的苏醒并未带来安宁,反而像投入滚油的水滴,让深宫本就微妙的局势更加暗潮汹涌。

他虽清醒,但龙气本源枯竭后与薯藤龙纹融合带来的“新生”并不稳定。每日需云舒以精纯青木灵气温养数次,每次温养,那心口蔓延的青金色纹路都会贪婪地汲取着她的力量,带来一种近乎灵魂交融的奇异感觉。更让萧衍难以忍受的是,他变得异常畏寒虚弱,稍有不慎便会引发龙纹反噬,心脉剧痛,气息紊乱。这种将性命全然系于一人之手的无力感,对帝王而言,是莫大的煎熬。

而云舒,则成了他唯一的“药”。她几乎寸步不离椒房殿偏殿,白日处理西山和北境军务(符箲快递往来频繁),夜晚便守在萧衍榻前。她的存在,如同定海神针,让那不安的龙纹得以平静。然而,萧衍却敏锐地感觉到,她在他面前的沉默越发深重,那层无形的屏障也越发坚固。

这日午后,萧衍精神稍好,靠在榻上批阅高无庸筛选过的紧要奏章。云舒则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手中拿着一株刚从西山送来的、叶片肥厚青翠、脉络间隐有金丝的奇特薯苗,指尖青焰流转,似乎在仔细探查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沉静的侧脸上,也洒在那株生机勃勃的薯苗上。

殿内安静,只有萧衍偶尔翻阅奏章的沙沙声。

萧衍的目光却无法集中在奏章上。他忍不住一次次看向窗边的身影。她专注的模样,与当年在青崖观丹房内守着丹炉时如出一辙。只是那时她眼中只有丹药,如今……这株奇特的薯苗,似乎比她眼前的帝王更能吸引她的心神。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酸涩涌上心头。他放下奏章,忍不住开口:“那是什么?”

云舒头也未抬,指尖依旧轻抚着薯叶:“新育的‘龙纹薯苗’,地脉生机与陛下龙气共鸣所生,坚韧异常,或有大用。”

“龙纹薯苗?”萧衍咀嚼着这个名字,心头那点酸涩更甚。她的心血,她的道法,如今都冠以“龙纹”,与他相连。这本该是亲密无间的象征,可为何……他感觉到的却是更深的疏离?仿佛他只是她宏大“道途”中的一个重要环节,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云舒,”他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委屈,“在你眼中,朕……是不是也如同这薯苗一般,只是你道法实验的……材料?”

云舒抚弄薯叶的指尖猛地一顿!青焰流转的眸子抬起,第一次带着明显的愕然看向萧衍。阳光刺入她的瞳孔,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陛下何出此言?”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那一闪而过的愕然,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萧衍心中的某种壁垒。

“若非如此,”萧衍看着她,目光灼灼,带着破釜沉舟般的直白,“你为何从不问朕感受如何?从不问朕这四十七天如何熬过?从不问朕……是否害怕?”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你守着我,救我,如同照料一株名贵的药草!你的道心,当真……容不下半分尘念吗?”

“贫道修的是守护道,陛下是山河之主,守护陛下,便是守护道途。”云舒垂下眼帘,避开他灼人的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薯苗的叶片。那叶片坚韧,边缘却带着细微的锯齿,猝不及防地在她指腹划开一道极细的伤口。

一滴鲜红的血珠,瞬间渗出,落在翠绿的薯叶上,分外刺目。

云舒微微一怔。

萧衍的心却猛地一揪!他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撑起身子,声音带着急切:“你受伤了!”

就在这时,云舒识海中那盏青焰心灯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源自心口薯藤龙纹的悸动传来——那是萧衍因她受伤而瞬间产生的剧烈情绪波动!这波动如此强烈,甚至引动了龙纹之力,一股微弱的、带着守护意念的龙气顺着那无形的联系,竟试图涌向她受伤的指尖!

嗡!

云舒指尖的青焰应激而发,瞬间包裹住那滴血珠和伤口,灼烧净化。但那股试图涌来的微弱龙气,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她道心深处那层坚固的屏障!

守护道……只为道途?

那为何看到他眼中的受伤和委屈时,道心会震颤?

那为何指尖被刺破的瞬间,感受到他急切的担忧和试图涌来的龙气时,心湖会掀起波澜?

那滴落在薯叶上的血珠,如同滴入古井的朱砂,晕染开一片惊心动魄的红。也映红了云舒微微失神的眼眸。她看着指尖迅速愈合的伤口,又抬眸看向榻上因急切而微微气喘、眼中满是担忧的萧衍。

道心染尘。

原来并非无情,而是……不敢承情。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他之前的质问。只是将手中那株染了她一丝血气的龙纹薯苗,轻轻放在了萧衍榻边的矮几上。翠叶金纹,血痕如珀。

“陛下多虑了。”她最终只说了这一句,声音却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她转身,走向殿外,“臣妾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背影依旧挺直,步伐依旧沉稳。但萧衍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矮几上那株带着奇异血痕的薯苗,紧蹙的眉头却缓缓松开,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她乱了。那道心,终究是染了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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