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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金色的烈焰渐渐熄灭,只留下满地焦黑的痕迹和袅袅青烟。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邪气被焚烧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土混合着奇异薯香的复杂气味。笼罩战场的淡青色光幕缓缓消散。

朔风城头,死寂般的沉默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劫后余生的狂喜淹没了所有人!

“皇后娘娘千岁!”

“青焰焚沙!天佑大胤!”

将士们激动地挥舞着兵器,热泪盈眶。赵铁柱等药圃学员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看着前方那道素青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狂热与崇敬。是他们亲手投掷的粉包,是皇后娘娘引燃的道火,共同创造了这近乎神迹的胜利!

云舒缓缓放下结印的双手,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识海中因过度消耗带来的阵阵眩晕。青木护灵阵对心神的负荷,远超她的预计。她转身,准备下城查看谢长风和周岩的情况。

此时——

“噗——!”

一直伫立在城楼最高处、亲自压阵观战的萧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血并非鲜红,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暗金之色!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陛下!!!”高无庸魂飞魄散,尖叫声刺破云霄!

城头的欢呼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云舒瞳孔骤缩!身影瞬间化作一道青影,在萧衍倒地之前,堪堪将他揽入怀中!

入手一片冰凉!萧衍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毫无血色,眉心处,一点极其黯淡、几乎要熄灭的赤金龙纹印记若隐若现!他周身的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帝王龙气如同风中残烛,微弱不堪!

是反噬!是暖玉心灯重燃时,他以龙气为火强行引燃玉中生机留下的隐患!当时他龙气枯竭,本就伤了根基。此次朔风城危局,他心系战局,忧心云舒,更强行以帝王之身立于险地,承受着万军煞气的冲击,如同在早已布满裂痕的堤坝上,又压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萧衍!”云舒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平静,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指尖青焰急闪,渡入他体内,却发现那微弱的龙气如同断流的溪水,枯竭得令人心寒,她的青木灵气竟难以找到可以滋养的支点!那口暗金色的血,分明是伤了龙气本源的心血!

“快!回大帐!”云舒厉声喝道,抱起萧衍冰凉的身体,身形如电,朝着城下中军大帐疾掠而去。留下满城惊惶失措的将士和凝固的欢呼。

大帐内,药味混合着血腥气。谢长风和周岩在青玉薯叶和薯粉药膏的治疗下,伤势已初步稳定,邪气被压制住,但仍昏迷不醒。此刻,帐内气氛更是压抑到了冰点。

萧衍被平放在临时铺设的软榻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随行的御医跪在榻前,把着脉,脸色灰败,冷汗涔涔而下,颤抖着摇头:“陛下……陛下龙气涣散,心脉枯竭……臣……臣等无能啊!”

高无庸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云舒坐在榻边,紧紧握着萧衍冰冷的手。他的掌心,还残留着长期握剑留下的薄茧,此刻却软绵无力。她看着他惨白的脸,眉心那点黯淡的龙纹,脑海中闪过西山暖泉庄他笨拙地剥红薯的样子,闪过他剖白“江山太重”时的沉重,闪过他紧握暖玉为她点燃心灯时不顾一切的决绝……

一股尖锐的痛楚,猝不及防地刺穿了青焰道心维持的平静。这痛楚并非来自道基,而是源自一个她从未正视、却早已悄然生根的地方。

“都出去。”云舒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御医、高无庸等人如蒙大赦,又忧心如焚,却不敢违逆,踉跄着退出大帐。

帐内只剩下昏迷的谢长风、周岩,以及榻上气息奄奄的帝王和守在他身边的道姑皇后。

云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青焰流转的眸子死死盯着萧衍眉心那点龙纹。龙气本源枯竭,寻常药物灵气根本无用!唯有……同源之力!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目光投向旁边矮几上,那里还放着几块未用完的、散发着温润光泽的“青玉薯叶”,以及……一小包精制的雪白薯粉。

薯叶蕴含微弱地脉生机,薯粉则是赤焰薯精华所凝,而赤焰薯的生机,与西山暖泉庄的地脉、与她道基相连的暖玉、甚至与萧衍曾以龙气引燃的那股力量……同出一源!

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形成。

她抓起那包薯粉,又拿起几片青玉薯叶。指尖青焰再次亮起,这一次,却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温柔与专注。青焰小心翼翼地包裹住薯叶,将其炼化成几滴最为精纯、翠绿欲滴的生机原液。同时,另一缕青焰包裹住雪白的薯粉,将其缓缓提纯、熔炼,最终化为一小撮闪烁着温润玉色光泽的精华粉末。

云舒俯下身,极其轻柔地撬开萧衍冰冷的唇齿。先将那几滴翠绿的薯叶原液滴入他口中,然后,她捻起那撮温玉般的薯粉精华,用舌尖沾湿自己的指尖,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粉末送入萧衍口中。

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指尖不可避免地轻轻触碰着他冰冷的唇瓣。每一次触碰,都让她的心灯青焰微微摇曳。

薯叶原液和薯粉精华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却坚韧的暖流,顺着咽喉而下。云舒双手覆于萧衍心口,青焰之力不再是强行灌输,而是化作无数最细微的丝线,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股源自薯田、源自地脉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流,尝试着去浸润、去唤醒那枯竭的龙气本源。

时间一点点流逝。帐外风声呜咽,帐内寂静无声,只有云舒平稳而悠长的呼吸,以及萧衍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云舒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时——

萧衍冰冷的手指,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眉心那点黯淡的赤金龙纹,极其缓慢地、如同被微风吹拂的烛火般,极其微弱地……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

虽然微弱,却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点亮了一颗星辰!

云舒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后怕瞬间席卷了她。她依旧维持着渡入灵气的姿势,额头轻轻抵在萧衍冰凉的手背上。青焰流转的眸子里,映着那丝微弱的龙纹光芒,也映着自己从未有过的慌乱。

帐内,除了昏迷者的呼吸,只剩下一种奇异的、带着泥土芬芳和焦甜气息的薯香,无声地萦绕着,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缠绕在帝王与道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