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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观,丹鼎峰静室。

死寂。

破碎的北斗七星阵残光如同垂死的萤火,在冰冷的玉壁上映出斑驳暗影。七位长老委顿在地,面如金纸,气息奄奄,嘴角残留着刺目的血痕。暖玉榻边,玄诚子拂尘脱手,道袍染尘,往日清癯的面容此刻只剩下灰败的绝望。

玉榻之上,云舒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无声无息地躺着。素白的道袍被体内爆发的混乱能量撕裂出数道口子,露出苍白的肌肤和狰狞的能量淤痕。眉心那道凤凰翎羽印记,彻底黯淡无光,只余下一道新生的、如同冰裂纹蔓延开来的道心裂痕,触目惊心。她的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伴随着破碎道基逸散出的、混杂着涅盘残火与虚空邪气的混乱能量波动,如同濒死烛火的最后摇曳。

生机,在飞速流逝。

玄诚子挣扎着爬起,踉跄到榻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搭上云舒冰冷的手腕。指尖传来的,是脉象彻底的散乱与枯竭,如同深秋荒野上最后一点将熄的余烬。他闭上眼,浑浊的老泪无声滑落。

希望?那温热的薯浆引来的,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加速了道心这面琉璃镜的彻底崩裂。无情道心,修的是太上忘情,是心如磐石,万劫不磨。一旦碎裂,根基崩塌,纵有神凤涅盘之火,也如无根浮萍,终将被混乱吞噬。

“云舒……”玄诚子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无力。他看向那尊暖玉丹炉,炉中金红色的薯浆依旧散发着温暖甜香,那平凡的人间烟火气,此刻却像是对这残酷结局最无情的嘲讽。

就在这时——

静室的禁制再次被轻轻触动,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惶恐。

玄诚子木然挥手。

还是那个脸色苍白的小道童,端着一个粗陶盘子,盘子里放着几个刚烤好的红薯,表皮焦脆,正丝丝缕缕地冒着滚烫的热气,浓郁的、带着泥土芬芳的甜香瞬间充盈了死寂的静室。

“观……观主……”小道童声音带着哭腔,“是……是山下张婶……又烤了一炉……她说……说云舒师叔小时候……每次生病……闻闻红薯香……就能好得快些……她……她让我一定送进来……”

小道童放下盘子,几乎逃也似地退了出去。浓郁的薯香,如同无形的暖流,固执地弥漫着,与静室内残留的药味、血腥味、以及那令人心悸的混乱能量气息格格不入,却又顽强地存在着。

这平凡的香气,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玉榻上,云舒那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那沉寂的眉心,那道冰裂纹般的道心裂痕深处,一点微乎其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火星,极其突兀地……跳动了一下!如同深埋灰烬中最后一点未熄的余烬!

同时,她体内那狂暴冲突、互相湮灭的数股力量——涅盘残火、离火本源、道基反噬、虚空邪气——在这浓郁薯香的刺激下,竟然……出现了极其短暂、极其诡异的……凝滞!仿佛被这源自大地最深处的烟火气息,按下了暂停键!

玄诚子猛地睁大了眼睛!枯死的心湖如同被投入巨石!

他死死盯着云舒眉心那道裂痕深处跳跃的微弱火星,又猛地看向那盘冒着热气的烤红薯!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孤注一掷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薯香!不是调和!是……引子!是唤醒那被无情道心深埋的、属于“云舒”这个人本身的……生命印记的引子!

道心已碎!无情道基已崩!涅盘神火将熄!离火本源失控!虚空邪气侵蚀!

前路已断!万法皆休!

唯一的生机……或许……就是彻底抛弃那破碎的“道”!以这凡尘烟火为引,以大地生机为炉,重燃那属于“云舒”本身的……生命之火!

置之死地……而后生?!

玄诚子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决绝!他不再犹豫!

“来人!”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穿破静室禁制!

几名伤势稍轻、守在门外的执事弟子立刻冲入。

“去!把后山……后山祖师祠堂废墟里……那尊被炸毁的青铜丹炉残骸……给老夫……拖过来!快!!”玄诚子指着门外,手指因激动而剧烈颤抖,“还有!取……取‘地心暖玉髓’!越多越好!快!!!”

弟子们虽不明所以,但观主眼中那骇人的光芒让他们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领命而去。

玄诚子转身,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盘滚烫的烤红薯。他不再煅烧取其精华,而是直接拿起一个,剥开焦脆滚烫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软糯、流淌着蜜色糖汁的薯肉。浓郁到极致的、带着炭火气息的甜香瞬间爆发!

他走到云舒榻前,深吸一口气,将那剥开的、散发着惊人热力和生命气息的烤红薯,轻轻地、无比珍重地……放在了云舒冰冷的心口位置!

嗤……

微弱的声响。滚烫的薯肉接触冰冷肌肤的瞬间,升起一丝极淡的白气。

轰——!!!

仿佛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

云舒体内那数股刚刚凝滞的混乱力量,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再次被点燃!但这一次,爆发的核心……不再是互相冲突湮灭,而是……那枚紧贴心口的、滚烫的烤红薯!

精纯的、毫无修饰的、源自大地最本源的生机与烟火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心脉,疯狂涌入云舒破碎的躯体!这股力量粗暴、原始,没有丝毫道法的精妙,却带着一种撼动生命本源的磅礴伟力!

云舒的身体猛地一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眉心那道裂痕深处跳跃的微弱火星,骤然爆亮!不再是神性的白金,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坚韧的……青色光点?!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压出来的痛苦嘶鸣,从她喉咙里爆发!紧闭的眼角,竟渗出了两行……殷红的血泪!

道心彻底碎裂的剧痛!生命之火被强行点燃、煅烧残躯的焚身之苦!数股混乱力量被这原始生机引动、在残破躯壳里横冲直撞的撕裂之痛!

她如同被架在烈焰上焚烧的瓷器,每一寸都在尖叫着崩解!

---

潜龙渊底,白骨祭坛。

粘稠腥臭的黑血混合着破碎的脏器,从第九泥犁使破败的残躯下缓缓洇开。祭坛上,那巨大的黑色石卵如同濒死的巨兽,在锁龙钉金光的侵蚀下剧烈地痉挛、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喷溅出大量腥臭的黑液,表面的眼睛图案疯狂闪烁、明灭!破壳的进程被强行打断,混乱的力场早已消失。

然而,锁龙钉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钉身之上,属于大胤国运的龙气正被石卵内恐怖的邪力飞速消磨、污染!一旦龙气耗尽,或者这“圣眼之卵”拼着本源受损强行爆发……

危机,只是被延缓,并未解除!

“陛下!陛下!”赵擎半跪在地,死死扶住萧衍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慌。

萧衍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强行唤醒沉睡的山河龙魂,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龙气和生机。胸口的剧痛如同万蚁噬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眼前阵阵发黑,死亡的冰冷正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

他颤抖着手,艰难地探入怀中。那里,贴身收藏的几块金红灵薯,此刻正散发出惊人的滚烫!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量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磅礴的生命气息!

这感觉……是……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那滚烫布包的瞬间——

轰!!!

一股跨越了无尽空间、仿佛源自灵魂链接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碎裂和……一丝微弱到极致却无比倔强生机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狂潮,猛地冲入他濒临崩溃的识海!

“呃——!”萧衍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黑血!但那口血喷出,他灰败的眼中,却陡然爆射出一丝骇人的精芒!

他“看”到了!

破碎的白金羽衣……冰裂的道心裂痕……心口滚烫的烤红薯……血泪……以及……那在无尽痛苦深渊中,被强行点燃、微弱却倔强跳动着的……一点青色生命之火!

是云舒!她还活着!但……在经历着比死亡更恐怖的焚身之痛!道心……碎了?!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和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淹没了萧衍!比身体的创伤强烈百倍!

“云……舒……”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手指死死攥紧了怀中滚烫的灵薯!那灼热的温度,仿佛直接烫在了他的心上!

“陛下!您……”赵擎被萧衍突然爆发的恐怖眼神和气息惊得魂飞魄散。

萧衍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死死盯住祭坛上那挣扎的邪卵和黯淡的锁龙钉!一股源自骨髓深处、混合着帝王暴怒、山河龙魂余威以及对远方之人无尽担忧的恐怖意志,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给……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