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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余威,如同无形的巨石,沉沉压在整座皇城之上。

宫墙内外,死寂无声。那些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百姓和朝臣,直到那浩瀚的神凰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许久,才敢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寒玉殿方向,再无火焰,再无神光,只有一片狼藉的废墟在寒风中矗立,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

恐慌并未平息,反而在死寂中疯狂滋长。妖凰降世?神凰临凡?还是……大胤触怒天威?流言如同瘟疫般在无声的恐惧中蔓延。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萧衍靠坐在冰冷的龙榻上,玄色龙袍松散地披着,露出里面染血的里衣。灰白的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前,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枚仅存的、光芒黯淡的锁龙钉,指尖因为用力而毫无血色。

殿内跪满了重臣。以丞相李明博为首的文臣,以镇国公为首的老将,还有钦天监监正、龙骧卫指挥使赵擎……个个脸色苍白,眼神惊惶,大气不敢出。

“陛下……”李明博硬着头皮,打破了死寂,“寒玉殿异象……凤鸣惊宫……百姓惊惶……朝野震动……此事……此事需陛下……圣裁……”

“圣裁?”萧衍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听不出丝毫情绪,“你们……想要朕……如何圣裁?”

李明博被这冰冷的反问噎住,额头冷汗涔涔。镇国公上前一步,抱拳道:“陛下!无论那……那位是人是神,是妖是凰!她惊扰宫闱,威压万民,致使民心浮动,国本动摇!此乃大忌!臣等……恳请陛下下旨,昭告天下,澄清异象,安定人心!若……若那女子真是妖邪,当……当……”

“当如何?”萧衍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他那双布满血丝、深陷的眼窝。那眼神,如同两潭死水,冰冷、疲惫,却又蕴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暴戾。

镇国公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寒,后面“诛杀妖邪”四个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当如何?!”萧衍猛地将手中的锁龙钉狠狠拍在龙榻扶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钉子上的暗金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

“你们口口声声妖邪!祸乱!动摇国本!”他站起身,玄色龙袍无风自动,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帝王怒意混合着暴戾的杀机瞬间弥漫开来,“你们可知!昨夜!就在这皇宫地下!就在那椒房殿深处!埋藏着一个跨越百年的窃国邪局?!”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养心殿中炸响!

“前朝妖道玉玑子!假借镇龙之名,行窃国运之实!以锁龙邪钉,逆转地脉,滋养邪法!更以先皇后凤体为基,镇压阴煞,图谋圣眼复苏!祸乱宫闱?动摇国本?真正动摇大胤根基的!是你们口中那‘镇国神器’!是你们顶礼膜拜的太祖皇帝!亲手埋下的祸根!”

萧衍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每一个重臣的心头!所有人都惊呆了!锁龙钉是邪器?太祖……埋下的祸根?先皇后……被镇压?!这……这简直是颠覆认知、亵渎祖宗的惊天之秘!

“陛下!慎言啊!”李明博吓得魂飞魄散,匍匐在地,“太祖……太祖他……”

“慎言?!”萧衍猛地抓起龙榻上那卷从顾晚晴梓宫中取出的、太祖亲笔手札,狠狠摔在李明博面前!“自己看!看看你们敬若神明的太祖!他亲笔写下的……悔恨和罪愆!”

明黄的绸布散开,熟悉的太祖笔迹映入众人眼帘。那字里行间的悔恨、悲凉、对玉玑子阴谋的揭露、对顾晚晴遭遇的痛悔……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刺穿了所有臣子心中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太祖形象!

“这……这……”镇国公捡起手札,双手颤抖,老泪纵横,“太祖……太祖陛下……您……您糊涂啊……”

整个养心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纸张翻动的声音。巨大的震惊和信仰崩塌的冲击,让这些位极人臣的老狐狸们,都陷入了茫然和恐惧。

萧衍疲惫地坐回龙榻,看着殿中失魂落魄的群臣,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嘲讽。

“现在……你们还觉得……她是妖邪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她!是那个被你们视作妖道、被朕强行掳来的道姑!是她焚毁自身道途,揭开了这百年邪局!是她诛灭画皮邪魂!是她……救了这摇摇欲坠的大胤江山!”

“而你们……”萧衍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扫过每一个臣子的脸,“却在她为这江山流尽最后一滴血、涅盘归去之后……叫嚣着……要诛杀妖邪?!安定人心?!”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群臣的心上!羞愧、恐惧、无地自容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们!

扑通!扑通!

以李明博、镇国公为首,所有重臣都面无人色地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浑身颤抖。

“臣……臣等……有罪!”

“臣等……愚昧无知!罪该万死!”

“请陛下……降罪!”

萧衍看着脚下匍匐一片的臣子,眼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更深的疲惫和荒凉。降罪?降罪又有何用?能换回她吗?

他挥了挥手,声音疲惫到了极致:“都……滚出去……”

“封锁……寒玉殿……任何人……不得靠近……”

“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字……诛……九族……”

“臣……遵旨……”群臣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出了养心殿。

殿内,重新陷入死寂。

萧衍靠在冰冷的龙榻上,闭上眼睛。手中那枚锁龙钉的冰凉触感,不断提醒着他椒房殿地宫中的一切——那巨大的棺椁,那千年积怨的控诉,那焚毁道途的决绝,那涅盘重生的神光,还有那最后……漠然归去的背影。

“锁龙三钉……逆运之危……未解……”她最后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逆运之危?玉玑子虽死,画皮虽灭,但这被锁龙钉窃取了百年国运、又被玉玑子邪法污染过的大胤地脉……隐患真的解除了吗?

一股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萧衍的心头。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龙榻旁矮几上放着的东西——一枚光芒黯淡的锁龙钉,一枚毫无灵性的寒魄珠(橘胖所化),还有……几块从太液池西岸焦土中捡回的、金红色的、散发着温暖生机的灵薯。

这些东西,如同冰冷的墓碑,记录着刚刚过去的那场惨烈而荒诞的战争。

他拿起一块灵薯。入手温热,精纯的生机暖意顺着掌心蔓延,稍稍驱散了身体的冰冷和疲惫。

他缓缓将灵薯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香甜软糯,带着阳光和泥土的气息。一股暖流滑入肺腑。

“烤熟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的眷恋。

龙榻冰凉,余烬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