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红日初升。
“热干面!”
“磨剪子——戗菜刀嘞——”
清晨微风不燥,趁着烈日还未挂起,盘山城的百姓早早开始劳作,挑着扁担的小贩热情洋溢,游走在街头巷尾高声吆喝,只为今天有个好收成。
“呵!哈!”
盛康巷十六号的院内,喘息声断断续续,让人浮想联翩……
想啥呢……
是赵继歌在练功!
有些日子没能磨炼武道,赵继歌感觉有些荒废,昨夜早早入眠,卯时鸡鸣便翻身起床,在打熬体魄的同时,不断地运转【太阳心经】充盈内功,以达内外双修的目的。
说实话,他现在这套练法,完全就是按照前世经验,加上内功心法创造的野路子,大派怎么练他压根就不知道,想来应该差不多,只是当前没有各类药物进行配合,可现在两位绝命毒师远在巫蛊部,条件有限只能克服了。
好在原主天赋异禀,这样练也不是没有效果,不过赵继歌自我感觉各方面貌似达到了阈值,不管怎么提升始终卡在那一条线上,应该是要突破的前兆……
武道一共九品,九到七品为下三品,也被统称为气血境,分别是“筋肉、钢骨、金皮”,气血境走向圆满,就面临着中三品大坎,绝大部分江湖武夫都卡在这一关,作为武道一途的终点……
只要能迈过这个坎,开始从六品往四品攀登,被统称为超凡境武夫,顾名思义,中三境的武夫,各项能力已经不似凡人,以赵继歌为例,从一顿顶普通人吃半个月的食量上来讲,他跟“人”完全不沾边,更像是猪精在世……
而他当前就处在第五境,这个境界的武夫行走江湖被尊称为宗师,下一步就是四境大宗师,牌面更上一层楼。
赵继歌目前不知道该怎么升级武道,这种力量卡在体内压缩到极点的感觉,在他看来就是起飞到一半,被损友闯进房间掀开被子,昂首挺胸要炸不炸的那种肿胀感……
究竟怎么升品?
干想也没用,对于这方面赵继歌可不敢瞎琢磨,不然容易整出走火入魔的好活,到时候真成了魔头人人喊打……
还是以后有机会,找个大宗师问问吧,这叫尊重前人经验……
去哪找大宗师,这才是问题......
察觉到无可提升,赵继歌干脆开始磨炼武技,他跟原主都是近战莽夫,拳头一捏等于丢掉脑子,智商归零就是干!
当他决定杀人的时候,要是敌人有什么屁话,跟他的狮子之牙说吧!
砰砰砰——
赵继歌拉开格斗架,眼前浮现动作飘忽的模糊虚影,一招一式完全不按照套路来,而赵继歌则跟“他”打的有来有回……
这个技能赵继歌前世就会了,不过那时还没达到这个效果,那时他必须一心二用一边控制“敌人”的招式,一边进行快速反应打防守反击,来到武道世界后,武夫的体魄强悍,这也包括大脑的进步,自然可以做到像现在这样,甚至还能模拟敌人的招式进行研究,刀枪棍棒剑想要啥难度的都能给他整出来……
总之,精神分裂,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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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但赵继歌全然不知事情的严重性,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每一次落腿都伴随着地面震颤,呼啸拳风拨的桂树哗哗作响,散落金黄被搅到他的周身舞动,暴力中又充足了美感。
咚咚咚——
很不巧,就在赵继歌起兴之时,院门被敲响。
“唉~”
来的是谁,他心里很清楚,说回避吧,也不像个事,魏轻语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来见心上人……
因此,对魏轻语来说,一切貌似都是应该的,因为鸠占鹊巢的是自己,之前也做下了要替原主承担责任的决定……
可谁能想到原主还有感情债啊……
一直逃避也不是个事,伤害这位纯情天仙,倒显得自己不负责,究竟要怎么办才好呢?
主要问题在于,赵继歌不确定原主对于魏轻语究竟什么感情,身体上的反应确实很强烈,又为何要对魏轻语使用假名?
如果两人关系真的不一般,而且现在是原主在掌握这具身体,以赵继歌对原主的判断,昨夜估计已经啵上嘴了,哪还有早起练功这一说,现在肯定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呸!不能恶意联想!
短时间内,赵继歌并想不出好法子,对现在的他来说,从阶级立场出发,并不能接受这么一位富商,再美再漂亮也不行……
更何况,不正经归不正经,他不想扯上情爱,如果真见到好看的就走不动道,要耍朋友就早耍了,哪还有什么纯洁的革命友谊,都是床笫关系……
那还造什么反,干脆去刺杀景隆帝开后宫吧,太恶俗了……
若是能成功改造魏轻语,他相信到那时候,谈不谈恋爱都无所谓……
追求肉身上的欢愉?
除了真色鬼,能步入超凡境的武夫,哪个没有最基本的控制力,会被这些影响到?
更别提还有山巅武夫,说不定像云沧澜那些接近武仙的家伙,已经无欲无求了……
——————
嘎吱——
由于有些心烦,赵继歌都忘记套上衣袍,就这么裸着上身打开院门,伴随着木门被缓缓拉开,绝色女子的俏脸也愈加通红。
好嘛,一大早就来这个,谁扛得住啊……
青竹在自家院门处探出脑袋,本想着近距离磕糖,骤然间看到好似画中天神的完美身材,便急忙捂住眼睛退回院内,中途后脑磕到门上“哎呦”一声,也没拿开嫩手揉搓止痛,就这么把自家小姐关在外面,嘴里还叨叨着: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见此场景,赵继歌万般无奈,就这么把魏轻语关在屋外也不好,示意她先进来后,提了一桶水跑到后院,将自己擦的干干净净,并套上了昨天新买的袍子。
不多时,他走了出来:
“魏小姐,这么早来找武某人,是有何事?”
出乎赵继歌的意料,明知道魏轻语不安好心,可只听她缓缓道:
“昨晚承蒙武郎关照,一顿河鲜杂烩吃的小女子很是安心,今日特此在家中摆好酒席,想宴请郎君……”
闻言,赵继歌有些意外:“是吗?大早上吃席,不太好吧?”
“这是我老家的习俗,见谅。”
“好吧……”
什么习俗赵继歌权当放屁,再有特点也不能目的性这么强吧,不过他还是开始认真盘算,才刚刚练完功,现在正是饿的时候,做饭要把自己饿死,去街上买东西吃也要等好久……
于情,美女邻居邀请不能拒绝,于理,这美女邻居还管饭……
犹豫?
多犹豫一秒,就是对干饭的不尊重!
赵继歌关上主屋大门,回头露出了从心的笑容:
“那还等啥呢!快走吧!”
魏轻语表面装的淡定,实际上内心早已乐开了花。
小样,还拿捏不住你了……
这,就是茶茶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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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
一顿早饭,让赵继歌吃了两个时辰,连带着中饭一起造了。
他捂着肚子离开盛康巷六号,并且有些依依不舍的回头张望,只恨自己不能再多吃一点。
该死的,他有点不想搬家了……
主要原因,还是魏轻语财大气粗,她自己做饭不一定有多好吃,但在花钱请人做饭这档子事上,那可是太熟练了。
为了让赵继歌吃好吃爽,魏轻语直接包下了巷外大街上的云烟楼,厨子做好第一时间就端过来,菜吃完一桌立马续上,让他吃都吃不赢。
好在一点都没浪费,都进了赵继歌的肚子……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赵继歌全尝了一遍,也算是不虚此行。
以后要是再喊他……那还得来!
他走在巷子中自言自语:
“这可是糖衣炮弹啊,我怎可如此堕落!”
而后,他又找补道:
“算了,我要是不吃,浪费百姓的血汗,吃了还能将其转化成气血,日后多杀两个正贼。”
反贼管朝廷官差叫正贼,这叫对自己定位有着清楚认知,又对自己的身份死不悔改,相当硬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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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赵继歌决定去干点正事,今天他打算去考察盘山城的就业市场,顺道给自己找个活干。
当前要找活,必须要好好挑挑,首先要贴近工人,他需要在工人之间挑选先进份子,组建楚州燎原会雏形。
为什么要找工人而不是找武夫?
开玩笑,燎原会从理论到目的代表着广大劳动者,特别是无产者的利益,而产业工人又是最先进的劳动群体,这个世界既然有这么一部分人,肯定优先去接近他们,只有人多力量才大,用了同僚才能快速发动各阶级的劳动群众。
武夫也是必须要的,在这个武道世界,要是连保证生存的武力都没有,理想再伟大也是空谈,朝廷可不会跟你讲良善,不过这个要放到次要的地位上,还是要尽可能的吸收正义感强烈的武夫,投靠革命阵营。
满足第一点后,还要能赚钱。
靠贴近工人的活很难满足这点,所以这个赚钱的活应当是兼职……
建立组织总不能没有运作经费吧,不然靠什么支撑行动?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赵继歌很清楚货币的本质,他也不是货币拜物教,可在这个世道上没钱,他还真没法干点什么。
因为当前的社会规则就是这样,他个人意志改变不了这一切,要说推翻规则,也得队伍拉大了,闹起革命了,掌握政权了,才能一步步做到……
而关于经费问题,则有些讳莫如深,拒巫城那边是如何拉起来的?
抛开组织、理论这些东西,单说经费这条吧。
一是会费,但这不是大头,占比不到百分之五……
二是捐款,比如说张无为、岳松涛、岳红嫣、岑家姐妹等人的私下捐款,这些的占比大概有个百分之二十……
三是支援,比如说鲁钊这类自由派人士,代表着黑岩盟对联合会的支援,亦或者是韩立这类追求真理的知识分子,给予联合会的馈赠,占比约为百分之十。
至于剩下百分之六十五哪来的……
别问,问就是没收合法所得,外加摸尸。
对了,还有朝廷自己出钱打自己,这点必须要提。
所以说,仅靠会费很难支撑得起组织的运转,这东西更多是象征意义,体现着阶级觉悟,像刘庆、黄波这些矿工出身的会员,由于条件实在贫苦,压根就没让他们交会费,即便他们多次掏出存款表示要交,赵继歌也是次次拒绝。
可是,关于没收合法所得,又有很大的争议,好比纯洁性、正当性这些方面......
就连岳红嫣都不止一次问赵继歌:
“你这样干,咱们不跟土匪是一样的吗?”
赵继歌的回答则是:
“既然这些家伙的钱靠着残酷剥削得来,那么在必要的时候,就要采取必要的手段,用这些本是劳动者创造的价值,来支援劳动者的自我解放,因此,花敌人的钱进行革命具有正当性。”
非法?
首先,法律只是统治阶级的意志,跟真理无关,跟正义也无关。
其次,我踏马都造反了,你还跟我讲法?
革命就是天底下最深奥的“律法”,也是最大的权威!
在赵继歌的记忆里,一些前辈搞出的狠活不少,所以对他来说,只要不伤害到平民百姓,还是很乐意这么干的。
可一直这么干也不行啊,以后做大做强了,肯定会被当成把柄攻讦……
反驳是能反驳,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毕竟有些一尘不染的人讲究伟光正嘛,这些正义者讲究绝对高高在上,压根无法理解这些事情。
戴着白手套可干不成大事……
这个度又很难把握,一不小心就会在赚钱的过程中自我异化,沾染上不好的习气,甚至走向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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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赵继歌突然想到魏轻语。
于是,他又回头看了眼盛康巷六号,这可是经商人才,而且家境应该很不错,可不能就这么放跑了……
红色资本家嘛~
不过当前,还是要收敛点,慢慢来。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不能把人吓跑了,那就得不偿失……
前期还是先忽悠吧……
不搬家了!
既然如此,当前只能靠赵继歌自己,他只好回想自己有什么优势。
长得帅身材好?
卖沟子肯定不行,这个首先得否定了。
卖脸搞杂耍?
太招摇了,否掉。
写故事?
这个倒是可以,可惜当前没有自己的舆论机关,也没有相关的产业,写的东西很难铺开收费。
那怎么办?
兜兜转转,貌似又回到了杀人越货这档子事上来了,去杀谁呢……
确实是个难事,不过赵继歌也没什么难堪的心理,他有底线,但不是很多。
捏紧拳头举到眼前,赵继歌口中喃喃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希望根据地的建设能快些吧,这样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并且有一个非常恶毒的想法,能让他站着把钱赚了……
光想想,他就觉得有些损人利己,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