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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麒麟殿。

殿内空气凝重如铁,一股因魏国蝗灾而起的肃杀之气,弥漫在百官之间。

“魏地大饥,十室九空,此乃天赐良机!”

左庶长王齮越班而出,声如洪钟。他身材魁梧,面容饱经风霜,浑身散发着尸山血海中浸泡出的浓烈杀伐之气。

“大王,臣请率兵伐魏,一战可定河内!机不可失!”

“王将军所言有理!”

他身后,一众军方将领纷纷附和,他们是大秦最锋利的剑,只懂得前进与杀伐。对他们而言,仁义是弱者的借口,战机才是唯一的真理,殿内一时杀气腾腾。

然而,相邦吕不韦巍然不动,稳步出列,对着王座上的嬴政深深一揖:

“大王,臣以为魏国蝗灾,乃上天赐予大秦的良机。然强取,则失义于天下,徒增暴虐之名;坐视,则失利于当下,动摇耕战之本。

吕不韦的声音洪亮而沉稳,他提纲挈领地抛出了核心矛盾。“故臣举荐一人,献‘义利合一’之策,解此困局。”

此言一出,百官侧目。

王座之上,年岁尚轻的秦王政,目光之锐利,已如出鞘的利剑。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激辩的群臣,最终,如鹰隼般精准地锁定了那个从始至终沉默不语的身影。

“中谒者李斯,上前奏对。”

“诺。”

李斯自百官队列中走出,步履沉稳。

“臣以为,伐与不伐,皆非上策。伐,则失义;不伐,则失利。此二者,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我大秦欲一统天下,要的是‘义利合一’,而非‘义利相悖’。”

王齮虎目死死盯着他,声如洪钟:

“一个未闻过血腥的黄口小儿,也敢妄议国之重器?所谓‘义’,不过是迂腐之见!若为虚名而坐失良机,他日必为天下笑柄!”

李斯并未理会,而是先向嬴政长身一揖,再转向王齮,目光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敢问王将军,将军之意,是要取河内之地,为大秦谋‘利’,对吗?”

“自然!”王齮傲然道。

“善。”李斯微微颔首,话锋一转,“然,斯以为,仅仅一个河内,此‘利’太小,不足以匹配我大秦的雄心。”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王齮都愣住了。

李斯猛然转身,对着大殿中央空地,仿佛那里铺开了一张无形的天下地图。

“大王,天下六国,好比是一片丛林!而魏国,正是横亘在我大秦与富庶齐地之间的那颗巨木!它不仅隔断了东西,更将韩、赵、楚联结成片。我大秦东出,屡屡受其掣肘!”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故,臣今日所献之策,其志,非在河内一地,而是要行‘伐木之策’!一举伐倒魏国这棵大树,为我大秦打通一条直达齐境的战略通道,从而彻底撕裂六国合纵之势!”

这石破天惊的宏大方略,让殿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空谈而已!”王齮压下心中的震惊,冷笑道,“如何伐?还不是要我大秦将士一城一地地去攻取?”

“非也!”李斯眼中精光一闪,“伐木需寻其根脉!魏国之根脉,是其赖以生存的实体,是其城,是其路!”

他手指仿佛在无形的地图上划过一道清晰的轨迹:

“此根脉,便是西起荥阳,东至濮阳,横贯魏国腹心,直抵齐境的济水-鸿沟之廊!

此廊道之上,遍布着如陶邑这般的商贸重镇与无数产粮之地。它既是魏国的粮仓,也是其联通齐、楚的经济命脉!”

这番话,精准而具体,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如今蝗灾天降,此粮仓之地,正是灾情最重之处!”李斯的声音愈发激昂,

“这便是上天赐予我大秦的利斧!魏国之困,不在其军,而在其民。我大秦之机,亦不在其城,而在其心。故,臣之策,不曰‘伐’,而曰‘救’”。

“救?”众人愕然。

“然也。”李斯微微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此‘救’,非是漫无目的的施舍,而是战略性的占领!

臣请大王,组建一支特殊的军队,名曰‘先锋宣抚营’。此营之责,非为攻城,而是‘宣大秦之仁义,抚魏地之灾民’。

“其营入境,不攻坚城,主力尽数投入济水-鸿沟廊道!以‘救灾’为名,在濮阳、陶邑等关键节点设立粮仓,开仓放粮!

我军救一人,则魏王失一民心;我军安一地,则魏廷失一寸根基。此乃阳谋,是以王道之犁,耕霸道之田!魏王若阻,是为不仁,自绝于其民;魏王若不阻,则其国之民心、土地,尽为我大秦所化。

届时,廊道之内的魏民,食我秦粟,受我秦法庇护。而廊道之上的魏国城邑守军,将面临一个绝境:他们的粮道已被我军切断,他们的治下之民视我等为救主!

他们是为远在天边、不能给予一粒米的魏王死战,还是为城中军民的生计,开门迎降?”

李斯此言,让“救民”不再是空泛的口号,而是变成了精准的、以粮食为武器、以战略要地为目标的军事行动。

李斯转身,目光灼灼地逼视着王齮:

“王将军,当濮阳、陶邑传檄而定,当整条济水-鸿沟廊道尽在我手,我大秦便拥有了一条直插齐鲁腹地的坦途!韩、赵与齐、楚的联系被我军拦腰斩断!

届时,我大秦锐士,再以雷霆之势,清剿那些孤立无援的魏国残军,将军以为,将士们的战功,是会变多,还是变少?”

“此便是以‘义’为名,夺‘地’之实!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王将军,您现在还认为,斯之策,是空谈吗?”

王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被这套以救灾为表、实则锁喉断脉的狠辣谋划彻底折服。这哪里是迂腐,分明是比直接攻城掠地高明百倍的王霸之术!

满朝死寂。

秦王政缓缓起身,玄色的袖袍之下,双拳紧握。

“好一个‘以义为名,夺地之实’!”

吕不韦适时出列,将气氛推向高潮:“大王!此策之要,在于执行!这支‘救灾之师’,既要发粮安民,又要控路占城。

其统帅,需兵政民政合一!此等重任,谁能当之?”他目光转向李斯,

“李斯!你可敢为大秦,躬身入局,执此‘义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