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沪城电影节时,江临夏被叫回家,晚上她和母亲的谈话不欢而散。
然而,孟雅君并没有就此罢休。她深知女儿的性格倔强,单凭自己恐怕难以说服她。于是,她将目光转向了顾沉舟。她认为,只要顾沉舟愿意放手,江临夏自然会死心。
之后,她隐瞒了所有人,在京都约顾沉舟见面。
顾沉舟接到电话时,听出对方来势汹汹,她深知这次的见面可能不会太好看,但依旧答应去赴约。
咖啡馆里,孟雅君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冷峻,神情严肃。顾沉舟走到她对面坐下,礼貌地点头:“阿姨。”
孟雅君瞥向她,直截了当地开口:“如果你真的喜欢临夏,那就放手吧。”
顾沉舟沉默片刻后,淡淡开口:“阿姨,如果我放手就可以结束这段感情的话,也许这段感情您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孟雅君有些气恼,但她也无可奈何。从女儿口中,她已经对两人的过往知道的七七八八,断线再续,自家女儿“功不可没”。
女儿铁了心,顾沉舟这里是她最后的希望。
孟雅君忽而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你是真的喜欢她吗?我看未必。她是江家的女儿,还是一个公众人物,你们的关系只会让她陷入被动。”
“阿姨,临夏并不是一个会被感情左右的人,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您提到她是公众人物,但您可能忽略了,她已经退居幕后,专注于制片工作。”
“你也别忘了,她的背后还有江家,你们不能只顾自己,而不考虑家里的颜面。”
“阿姨,怎样才算考虑家里的颜面?找一个男人结婚生子,就算是考虑家里的颜面吗?”
孟雅君没有一丝犹豫,几乎是在顾沉舟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出口:“是。”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顾沉舟再次开口时反问:“所以说,在您的眼里,幸不幸福不重要,面子才是最重要的,是吗?”
孟雅君绕开不答,“从你来江家开始,我们都没有亏待过你。”
一直沉稳的顾沉舟突然笑了,“我倒希望可以不用来江家。”
这句话让孟雅君一时间竟无话可说,倒是顾沉舟主动挑起话头:“阿姨,如果我是一个男生,今天您对我还会是这个态度吗?”
孟雅君依旧保持沉默,她扪心自问,如果真是如此,或许她可能还会感到开心。
“我最近得知,您那个朋友的女儿差点流产了。可她结婚时明明受到那么多人的祝福和羡慕。”
顾沉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有意去打听,而是那个阿姨的亲戚在复诊时告诉她的。
“所以,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性别从来都不是幸福的保障,一纸婚书也不是。”
幸福?这个词语对于孟雅君来说有些陌生。她和江鸿升的婚姻就是在两家老一辈撮合下形成的,他们的结合是因着“合适”二字。然后按照步骤——相识,结婚,生子,相伴。没有其他家那些出轨,婆媳矛盾之类的鸡飞狗跳,可以说一切就是规规矩矩的。所以,她一直以为平平淡淡就是最好的。
幸福,好像也是有的。在看到她们姐弟俩出生、成长到现在各自事业有成。作为母亲的欣慰应该也掺杂着幸福吧。
看到孟雅君眼中少了些尖利,顾沉舟继续缓缓开口:“阿姨,我曾经确实想彻彻底底的放手。所以我去了病理,去援外,去脱离过去的一切环境。我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掩盖一切,但当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只是我的自欺欺人。但我不愿意直面自己,所以我一直在逃避。可当我在手术室门口看到她浑身是血的样子,当我知道她两年间酗酒、抽烟伤害自己的身体时,被我当做盔甲的所有坚持顷刻间荡然无存。”
“阿姨,我们曾经轻易地放手过,彼此也都付出了代价。我们现在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都为此在努力。但我们还是希望可以得到您和叔叔的同意,本来这件事情是打算晚点再正式告诉大家的,只是没想到......”
沉默一阵后,孟雅君语气缓和许多:“可你们这样的感情没有任何约束和证明,怎么能让人安心呢?”
“阿姨,你心里的担忧我都理解,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确实不能给临夏一张法律婚书,但我可以将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我父母的房子都过户到她名下,也许这对江家,对临夏来说并不重要,但这是我的一番诚意,我愿意拿出我的全部给她。”
顾沉舟眼里带着坚定、冷静,甚至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
孟雅君沉默了片刻,目光在顾沉舟的脸上停留,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找出一丝破绽。然而,她没有看到一丝躲闪。
“你......” 孟雅君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此刻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
她不得不承认,顾沉舟的这番话,确实让她有些动容。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自己年轻时的婚姻。那时的她,也曾被 “合适” 和 “规矩” 所束缚,以为婚姻就是一场交易,幸福不过是平淡生活的副产品。她从未想过,感情可以如此纯粹,如此不计代价。
“你真的......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
顾沉舟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中没有一丝动摇:“阿姨。我愿意。”
孟雅君深吸了一口气,再也没了刚才的锋芒。她低头看着面前的咖啡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或许......真的是自己老了,已经跟不上他们年轻人的想法了。
又或许......是自己活的太规矩了,也许有不一样的可能呢?
孟雅君抬头看向顾沉舟,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她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看着长大的女孩,如果换一种角度来看,也许真的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沉舟......” 孟雅君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或许......是我一直太固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