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几年过去,鲸鲸和鱼鱼都成了十来岁的小少年。
鲸鲸已经决定走武官的路子。
靖王陆玦之前见到鲸鲸跟着他大爹爹练武的时候就很高兴,直呼秦青虽然隐退了,但给他送了一个天赋更好的人来,还见猎心喜地硬是收了鲸鲸做徒弟。
古代拜师那可真就是半个父亲了,秦青和林弈都想拒绝,无奈陆玦很是坚持,最后硬是把人收下,喝了拜师茶,如今鲸鲸早就离开学堂,跟在陆玦这个师父身边学习了。
虽然鲸鲸隔三差五就会回家,但到底是出门闯荡了,家里如今就剩下鱼鱼一个孩子常伴他们身边。
今天吃饭的时候,鱼鱼高兴地跟林弈说:“小爹爹,明天我们要去原平县的县学访学呢。”
林弈给孩子夹了一个剥壳的虾,笑着说:“是吗?那挺好的啊,学堂之间好好交流交流,大家互相学习长处也挺好的。”
“不过你去到别人的学校,看到和咱们学堂不一样的地方可不能乱说话,要……”
鱼鱼插嘴:“求同存异!哎呀,爹爹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多回了。”
林弈无奈看了他一眼,“你记得就好,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啊,得理不饶人。”
“那也是我有理!”
林弈还想说他两句,鱼鱼不耐烦,赶紧把碗里的饭吃干净,起身就跑了,“小爹爹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准备明天出门的东西……”
“慢点儿!刚吃完饭跑什么,你这孩子也不怕肚子疼。”
——
第二天,县学。
县学的教谕趁着无类学堂的人还没来,指挥着人再检查一遍学院上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们几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们今天可是代表我们县学的,别这么无精打采的,叫别人看了像什么样。”
王宇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听了教谕的话小声地抱怨:“要不是教谕说今天来接待那劳什子无类学堂的学生能放一天假,我才不来!”
这王宇其实原本不是县学的人,他是在京城惹了事被他爹发配回老家来反省的。
他爹是京城四品官,人又聪明,自小得名师教导,自然看不起原平县的人,也看不起那个村子里的学堂,虽然教谕说无类学堂近些年每年都有人考上秀才和举人,甚至第一批的学子中有一位还是上一届殿试的传胪(二甲第一名)。
在王宇看来,这些人不过就是运气好攀上了裕丰侯这棵大树。
很快,无类学堂的学子就在山长的带领下进了县学。
山长和县学教谕和气地打过招呼之后就开始了这次访学的正题。
他们先参观了县学的教学环境,又旁听了一下县学授课。
林昭愿听完之后有些兴奋的心情一下就消散了,低声和旁边的好友咬耳朵:“这老夫子讲课也太催眠了吧,一直叫人念书就行了?不讲义就硬背啊?”
好友看了看那些摇头晃脑读着书的学子,也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还好我们夫子不这么教。”
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压的很小,只有站在旁边的王宇听到了,但他也不介意,他也觉得这老头烦得很。
听过授课后就是两个学院之间的比试环节了。
虽说这是友好交流,但竞争还是要竞争一下的,县学也很想拿回自己原平县书院老大的地位。
为此他们还精心给县学的学生好好培训了一段时间,就是想在这次文试和武试中能赢过无类学堂。
县学有备而来,无类学堂也不是软柿子,武斗那边是一直跟着林安澜学武的吴淼拿了第一,而文斗这边比分也咬得很紧,你赢一局我还一局,比分一直都拉不开,直到剩下最后一组学子比试时,双方的比分又平了。
而最后一组比试的学子是王宇对林昭愿。
无类学堂的人见到林昭愿是最后一棒都兴奋得不行,脸上都是稳了的表情。
王宇见对手是个小哥儿,冷声嘲讽道:“小哥儿就该留在家里绣花,知不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等会儿输了不会要哭鼻子吧?你们也真是没用,最后还要我来出手。”
一句话把县学和无类学堂的人得罪了个遍。
林昭愿最讨厌这种看不起哥儿和女子的人,冷笑一声:“三从四德?我爹爹只教过我,从政、从法、从商;得权、得利、得财、得势。”
“废话不多说,赶紧开始,我倒要看看等会儿你输给你口中的小哥儿是不是会哭鼻子!”
本来他还想按照山长说的放放水,毕竟今天是两家学院友好交流,他们全赢了也不太好,人情世故他还是懂得。
但现在这个讨人厌的王宇一开口,林昭愿立马把什么人情世故抛之脑后了,看他不把这个人打个落花流水!
而结果也确实如此。
王宇的脸色阴沉至极,对上这个小哥儿他一局没赢也就算了,还被他引用各种典故骂了个遍,偏偏这是在比试,他还有理由说不是故意骂他的,真真是让自己有苦说不出。
这么恶劣的性子,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等等,林昭愿,林?这不就是裕丰侯府的小公子?
林昭愿看着他难堪的脸色就想笑,但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他还是低调点儿。
而那头王宇想通了关节,就算是惨败也不敢如之前那样出言不逊,而是阴阳两句:“林小哥儿果然才思敏捷,只是可惜了,是个哥儿,考不了科举,入不得朝堂。”
“不过也没事,等您大哥林安澜继承了侯府,定然会为你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享清福的。”
林昭愿大怒:“你找死!”
旁边的人赶紧拉着他,“昭愿,别冲动!”
“哎呀,林公子好凶啊,学生也只是说了两句实话而已。”
盛怒之下,林昭愿反而冷静下来,冷冷地盯着王宇,直到离开县学都一言不发。
——
林弈见今天早上还兴致勃勃去访学的鱼鱼回来就一脸不开心,连饭也不吃了,气哼哼地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跟上去。
“鱼鱼,怎么了?”
林昭愿像小时候一样,委屈地趴在自家小爹爹的膝头,闷闷不乐地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爹爹,难道哥儿和女子就注定低人一等吗?”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林弈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拍拍他的肩膀问道:“鱼鱼,你觉得呢?”
他沉默半晌,然后坐直身体,说:“爹爹,我不服!我要改变这个现状。”
“你想好了吗?这条路会很难。”
林昭愿坚定地说:“再难我也要迈出这一步。爹爹,你当初创立无类学堂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我听山长说过,无类学堂里出去了很多很多优秀的哥儿和女子,他们大多都自己开店或者在爹爹手底下干活,但没有一个能走上从政的道路,明明他们并不比大多数男子差,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我想改变这种现状,就从我开始,不,爹爹你已经为后人铺了一条路了,我会沿着您的路走下去,一代人改变不了就两代、三代,总会有成功的时候。”
林弈欣慰地看着自家小哥儿,摸了摸他的脑袋:“鱼鱼很厉害,已经找到了自己要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了,爹爹为你骄傲。”
“你放心去闯,爹爹和你大爹都会在身后为你保驾护航。”
林昭愿扑进林弈怀里,心中暗想:就是因为有爹爹们,他才敢生出这种堪称大逆不道的想法,两位爹爹的爱就是他最大的勇气和底气来源。
安抚好了自家小哥儿,林弈叫人给他院子送了一份晚饭就回自己院子了。
秦青见他回来了,问道:“昭愿出什么事了?”
林弈就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秦青眼神一凛,“哪家小子敢惹我们小哥儿生气,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弈也有些恼怒,这人真是输不起,不过他们也不好为着几句话就去找人算账,那成什么了。
秦青冷笑一声,“四品官员嫡子会跑到我们这个地界来求学?怕不是在京中犯了什么事儿吧,等会儿我就去信跟沈非白说一声,叫他好好查查这个叫王宇的。”
“查就查吧,要是真犯了什么事就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撞到我们手上了。”
林弈说完又跟秦青商量:“眼看着安澜传回来的信是跟王爷收养的允哥儿竹马竹马的,日后咱们这个儿子多半是要赔给靖王府了。”
“如今刚好出了昭愿这件事,我想着向皇上请封昭愿为世子,日后就继承裕丰侯府,你说可行吗?”
秦青对他的决定一向没异议,“当然可以,皇家要了我们一个儿子,请封昭愿为世子倒是多了几分把握。”
见秦青也觉得可行,林弈也不纠结,先去信跟自家大儿子说了一下他们的想法,征求他的意见,免得大儿子觉得他们偏心。
林安澜接到两位爹爹的传信后特意跟靖王请假回了一趟家,表示他对这件事一点异议都没有,一家人关起门来就把这件事情说定了。
没多久林弈的折子就递上去了。
皇上看到折子的时候都愣住了,没想到裕丰侯这么不按理出牌,竟然要把侯府都给自己的二儿子。
“哎哟,可是林侯爷又研究出什么新奇的东西了,陛下怎么这样惊讶?”
常公公见皇上看了林弈递上来的折子就一直不说话,问出了声。
“不是,大伴,这裕丰侯居然要请封林昭愿为世子,朕没记错的话,这林昭愿是位小哥儿吧。”
常公公回道:“陛下没记错,林二公子确实是位小哥儿。”
皇上纳闷:“那就奇了,这林昭愿不是长子,也不是男子,裕丰侯为何请封他为世子呢?”
“这……奴才也不知。”
皇上的好奇心上来了,当下就去了一封信问明缘由。
林弈也就把自家大儿子日后可能会入赘靖王府的事情老实跟皇上说了。
皇上看了林弈的回信也是好笑,“瞧瞧,都是陆玦那小子惹的祸,把人大儿子拐走了,裕丰侯可不就是只能立小儿子为世子了嘛。”
“既然是我皇家先拐走他们孩子在前,那这请封世子的折子还真是不允不行了。”
常公公也笑着说:“侯爷跟皇家可真有缘分,都成亲家了呢。”
于是乎,这下一代裕丰侯的继承人也就确认了。
林昭愿作为第二代裕丰侯,在大乾的历史上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医学天赋非凡,做了华国历史上第一台外科手术,组建了第一批由哥儿和女子为主的医疗团队,在妇产科、疫病防治、各种抗生素研发方面都有贡献。
当然,他最大的成就还是主导了大乾的哥儿、女子的平权运动,为哥儿和女子争取到了和男子一样的可以科举入仕的机会。
从林昭愿这代起,越来越多的哥儿和女子走出家庭,出现在各行各业,大乾也因为越来越多人才的涌现而呈现大国来朝的盛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