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何大人立刻追问。
赛中原上前一步,急忙辩解道:“是我。当时我觉得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了,这也算有嫌疑吗?
若说不在场就有嫌疑,那崔大人昨天也没和我们在一起,为何他就没有嫌疑?”
“大胆!竟敢将自己与崔大人相提并论!来人——”何大人又要动怒。
“慢着——”崔明冲再次打断,“赛中原说的有道理。没有不在场证明,每个人都有嫌疑,我也不例外。
不过昨夜酉时之后,我正与几位同僚商议考试事宜,他们可以为我作证。大家不必多疑,何大人定会查清此事。
眼下还是请各位回去好好温习,准备接下来的考试,都散了吧。”
李莲花在一旁听得清楚,心中暗呼:好家伙,这是公然把自己排除在外啊!
也难怪,他们本就没把自己这个无官职在身的“凑数”监考放在眼里。算了,多想无益,他便也跟着众学子一同向外走去。
“等一下”就在衙役们把尸体搬起之时,向外走的包拯回了下头,无意间就看到了地上的绿色条状物。
于是,他快步走了回去,蹲下拿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碧螺藻。”
“碧螺藻?”
“对,只有千鲤湖才有的!”一个考生说道。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闻言,不少人议论纷纷。
“千鲤湖?难道是女鬼?”
“千鲤湖的女鬼来夺命了……”
……
等回到住处,展昭问道:“你们说,这个凶手到底是谁?”
楚楚沉吟道:“不好说。阮文浩平日专横跋扈,得罪的人肯定不少,但杀人绝非小事,寻常怨怼断不会让人痛下杀手,除非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公孙策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几分凝重:“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杀人后能得到极大利益。若真是这样,我们反倒有嫌疑了。
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本届三甲进士会从鲤跃居里出,而阮文浩,一直是呼声最高的考生。”
“为了功名杀人?可杀了阮文浩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会成为前三甲吧,除飞他还要继续杀人!”月瑶说道。
一旁的李莲花始终没开口,只静静听着众人议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低头沉思。
“这并非没有可能。”公孙策轻轻摇头,“十年寒窗苦读,若能一朝高中三甲当然好,位列人臣、荣华加身,一生的命运都可能就此改写——崔大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若是落榜,要么只能候补小吏小官,要么回乡谋个教职。有时成绩不过一分之差,前途命运却是天壤之别,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几万两银子能算清的。
既然有人会为几万两银子杀人,为何不能为功名铤而走险?”
“喂,包黑炭!”楚楚转向一直沉默的包拯,“你发什么呆?怎么不说话?我们都等着听你的意见呢!”
包拯抬眸,语气带着困惑:“我只是有两个问题想不通。其一,为何在阮文浩的尸体旁会发现碧螺藻?这种水草,附近只有千鲤湖才有,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展昭立刻附和,“山上的文库里突然出现水草,难不成……真的是千鲤湖的女鬼所为?”
“也许,凶手就是想让大家以为是女鬼干的。”李莲花幽幽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笃定。
众人沉默。
片刻后,包拯接着说:“其二,阮文浩的身上为何盖满了书册?”
“会不会是他遇害时挣扎,不小心把书架上的书晃下来,刚好砸在自己身上?”楚楚猜测道。
“这倒也有可能。”公孙策点头认同。
“事情没这么简单。”李莲花轻轻摇头。
就在这时,“嘘——”月瑶和李莲花突然同时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展昭也瞬间警觉,耳尖微动。可等他们快步开门追出去时,夜色里早已没了人影。
众人站在廊下,神色都凝重起来——那人只是单纯好奇偷听,还是另有目的?
李莲花转头看向包拯和公孙策,语气郑重:“你们俩晚上尽量别出门。
现在还不清楚凶手的杀人动机,免得被凶手盯上,再生事端。”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分别点头应道:“嗯。”“知道了。”
次日天刚亮,楚楚便攥着本小说,拉着公孙策与展昭匆匆赶到包拯房中。
“出事了出事了!你快看——”楚楚急声道,将书递了过去。
包拯瞥了眼,懒洋洋坐回原位:“一本小说而已,能出什么事?”
“这书里写的是文浩之死!”公孙策适时开口。
包拯神色微顿:“文浩之死?那案子不是还没破吗?”
“哎呀,你听我给你念!”楚楚翻到对应章节,语速飞快,“‘考场文库命案,看似无迹可寻,实则内藏玄机。
传庐州某生略有才名,却善巧言辩、攀附权贵,凭沾花惹草的本事,哄得朝中重臣之女倾心,还为其说情铺路,眼看状元桂冠唾手可得。
怎料京城众望皆归文浩,更有人言其‘名不正则言不顺’。某生为夺状元之位,竟痛下杀手,除去文浩以绝后患’——
后面还有更细的!写那‘某生’用多残酷的手段杀了文浩,又怎么把尸体移到文库,细致得跟亲眼看见似的!”
包拯立刻坐直身子,伸手夺过书:“我看看!”
“岂有此理!”展昭猛地拍桌起身,怒目道,“庐州才子,不就只有包大哥你吗?”
公孙策不快地反驳:“庐州的才子可不止包拯一人吧?”
“都这时候了还争这个!”楚楚瞪了他一眼,又指着书急道,“你看这‘重臣闺女’,不就是说飞燕吗?
书里没明写,但谁长眼睛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暗指包大哥!气死我了!”
“这也太不像话了!”
包拯皱眉翻着书页,忽然又嘟囔,“怎么回事?写到阮文浩怎么被杀的关键处,印得这么模糊?”
“喂!你能不能正经点!”楚楚又气又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
“哎呀,别这么认真嘛。”包拯摆摆手,满不在乎,“这种捕风捉影的书,犯得着较真?”
“话是这么说,”公孙策点头附和,“可老百姓本就爱听这些离奇故事,也容易信这些牵强附会的说法。”
“就是啊!人言可畏,这会坏了你的名声,你不能不管啊!”楚楚跟着劝。
包拯却依旧不当回事:“那我能怎么办?我再写本书,说凶手是公孙策;公孙策再写一本,说是赛中原干的?到时候市场一乱,谁还看这本破书?”
“大家在跟你说正经的!”展昭实在看不下去,跨步冲到包拯面前,声音陡然拔高。
“就是啊!”楚楚连忙附和。
包拯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还不够正经吗?清者自清,清者自清嘛。
对了,你们吃早饭了吗?我肚子都饿了,快走快走,吃早饭才是头等大事!”
说着,他一把拽住展昭的手腕,快步往外走。楚楚和公孙策对视一眼,满是无奈,也只能跟着一同出去了。
随后,几人重返案发现场,果然发现压在阮文浩身上的书,全是从周边书架搬来的——显然有人想借此掩盖什么。
等他们回到客栈,鲤跃居老板竟已将他们的行李扔在桌上,还强硬地要赶他们走,旁边一群考生也跟着起哄。
楚楚当即反驳:“你们太无理了!无凭无据,凭什么说包大哥是凶手?”
老板却狡辩:“我们可没说,也不敢说,免得被人告到府里,说我们侮辱斯文!反正我们不欢迎你们住这,赶紧走!”
展昭寸步不让:“不走!现在走了,岂不是坐实我们是真凶?我们就是不走!”
“你们敢不走,我就报官!”
就在这时,客栈外传来一声问话:“是谁要报官?”
话音未落,两排侍卫先鱼贯而入,分立两侧,随后有人高声通报:“八贤王驾到!逍遥侯到!侯夫人到!”
李莲花与月瑶紧随八贤王走进客栈,众人见状,当即齐齐跪地行礼。
“免礼,平身吧。”八贤王话音落下,侍卫迅速搬来三把椅子,他居中而坐,月瑶与李莲花坐在一旁,其他人谢过后才敢起身。
老板按捺不住,抢先上前告状:“八王爷,您来得正好!
您一向公正严明,快为小的做主!这有个刁民,硬是赖在客栈里不肯走!”
一旁的月瑶悄悄朝楚楚摆了摆手,李莲花也对包拯几人点头示意。几人瞬间放下心来——有八贤王在,定然不会出事。
包拯刚要开口:“王爷……”
八贤王却抬手打断:“你不必多言,本王已知晓。
如今有谣言说你与阮文浩之死有关。但你曾在庐州为本王办过案,你的为人,本王清楚,你绝不是会为功名利禄杀人的人。”
这时,一名考生上前说道:“王爷,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八贤王抬眼问:“你是什么人?”
“小人张京,是本科应试士子。”
八贤王扫了他一眼,反问:“你这么有把握,认定包拯就是凶手?”
张京略显慌乱:“这……小人不敢肯定,但包拯嫌疑最大!毕竟阮文浩一死,就没人跟他争状元之位了。”
八贤王忽然笑了几声,转而对在场所有考生问道:“你们都是应试士子,本王倒想问问,你们当中,有谁不想中状元?”
众人一时语塞,无人作答。八贤王见状,语气加重:“既然你们都想中状元,那按你们的道理,你们个个都是嫌疑犯!”
月瑶眼中一亮,暗自佩服——八贤王这番话,真是又霸气又在理。
张京还想辩解:“我们和他不一样!就算阮文浩死了,状元之位也轮不到我们啊!”
“所以你们就党同伐异?”
八贤王直接点破,“你们巴不得包拯被压力逼得退出考试,这样你们高中的希望不就更大了?对吗?”
张京脸色难看,却仍强撑着说:“在下素闻八王爷公正贤明,可今日您若要袒护包拯,在下便无话可说。”
“包拯与我确实有私交,但本王绝不会偏私。”
八贤王站起来,走到张京面前,声音掷地有声,“你们当中,谁能拿出包拯是凶手的证据,本王立刻将他就地正法,以息众怒,让你们安心考试!”
张京顿时哑口无言,其他人也沉默了。
八贤王接着追问:“怎么?刚才说包拯是凶手时,不是振振有词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证据拿出来啊!说啊!”
张京与老板吓得缩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想让八贤王别再盯着自己;其他人也都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月瑶与李莲花暗自感叹——八贤王气势逼人,而这群士子也真是活该,没事找事。
以为扳倒包拯自己就能有机会,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八贤王看着众人,语气严肃起来:“你们都是饱学之士,该懂得分辨真伪。
那篇诬陷包拯的文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仓促写就的——作者写得绘声绘色,仿佛亲临案发现场,可文理不通、条理混乱。
他们这么做,目的很清楚,就是为了诬陷包拯!
这种东西,骗骗市井百姓也就罢了,你们是什么人?是要考状元的人啊!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他顿了顿,又冷哼一声:“可你们倒好,一同攻讦包拯。为了什么?你们心里的算盘,本王清楚得很!无非是想制造压力,把包拯挤出考场!
本王告诉你们,朝廷选拔状元,看重的不只是才识学问,最重要的是‘德’!
有才无德,就算将来做了官,也只会是贪官污吏,这样的人,朝廷不如不要!”
经八贤王这番敲打,原本躁动的士子们彻底安分下来,此后都一心埋头读书,没了之前的浮躁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