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将相机从三脚架上卸下,指尖还残留着清晨寒意。洱海的日出已落下帷幕,湖面泛起细碎的金光,像是撒了一层流动的星子。
“这张构图不错。”时砚翻看回放,“但我觉得还可以再拍几张不同角度的。”
她微微点头,将镜头盖重新拧紧,“走吧,下一个点。”
两人收拾好器材,沿着湖岸慢慢前行。空气中夹杂着水汽与草木的气息,远处几只水鸟掠过水面,在湖面上划出一道道涟漪。
他们回到车上,继续向香格里拉方向驶去。山路逐渐陡峭,车辆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行驶,窗外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深不见底的峡谷。
“前面有个观景台。”时砚看着导航提醒,“要不要停一下?”
“嗯。”云倾月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平台,“那边地势高,视野应该不错。”
车子靠边停下,两人背着设备走上观景台。风很大,吹得衣角猎猎作响。站在栏杆前,可以俯瞰整片山谷,层层叠叠的绿色中点缀着几处藏式民居,宛如遗落在人间的画卷。
“这地方真美。”时砚架起三脚架,调整角度,“光线也刚刚好。”
云倾月没有立刻拍摄,而是静静站着,目光扫过远处的山峦与云雾。她忽然想起昨天那块形状奇特的岩石,便转头对他说:“你记得我们在山崖边看到的那块石头吗?”
他点点头,“就是像一只展翅的鹰的那个?”
“对。”她抬起相机,“我想拍一组关于它的作品。”
“那得找当地人问问有没有更近的路线。”时砚一边调试参数,一边说,“不然绕路太远。”
他们下了观景台,找到附近一位正在放牧的藏族大叔,用翻译软件沟通后得知,那块石头位于一条未完全开发的小径尽头,徒步大约四十分钟。
“我们可以试试。”云倾月看向远方,“时间够的话。”
小径崎岖难行,两人踩着松软的泥土前行,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钟声。林间鸟鸣清脆,阳光透过树影洒在地上,斑驳陆离。
“这里比想象中安静。”时砚轻声说,“好像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云倾月没说话,只是专注地观察四周的光影变化。走到一处转弯口,她忽然停下脚步——前方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孤零零地立在山坡上,形态确实如一只振翅欲飞的鹰。
“找到了。”她低声说。
两人走近岩石,围绕它缓慢移动,寻找最佳拍摄角度。时砚蹲下身,尝试从低视角捕捉岩石与地面的对比;而云倾月则站在稍远处,用长焦镜头压缩空间感,让岩石显得更加宏伟。
“你看这个位置。”她指着一个角度,“背景是雪山,光线正好打在岩石侧面。”
时砚调整机位,试了几张后满意地点点头,“层次很丰富。”
他们在岩石旁待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阳光偏移,才收拾东西准备返程。
离开前,云倾月又回头看了眼那块岩石,仿佛它真的会在某个瞬间振翅飞走。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香格里拉的一座藏寨。夕阳将金色洒在屋顶上,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酥油茶的味道。
村口有几位老人坐在石凳上晒太阳,见到他们,笑着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打招呼。
“你们是摄影师?”一位戴着银饰的老妇人问。
“算是吧。”时砚笑着回答,“我们来这边采风。”
老妇人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草地,“那里晚上能看到银河,你们可以去拍。”
“谢谢。”云倾月礼貌回应。
他们谢过后,背着相机走向草地。天色渐暗,星星一颗颗亮起,银河横跨天际,宛如一条流淌的光河。
“今晚的天气太好了。”时砚架起三脚架,“快门时间得调长一点。”
云倾月已经打开取景器,仔细调整参数。第一张试拍出来后,她皱了皱眉,“星光不够明显。”
“等会儿加一张长曝光。”时砚建议,“后期可以合成。”
他们轮流操作,记录下这片高原夜空最璀璨的模样。风从远方吹来,带着凉意,却让人格外清醒。
“这张应该能入选我们的摄影集。”时砚看着刚拍下的画面,“星空、草原、还有远处的雪山,层次分明。”
云倾月轻轻点头,“是不错。”
深夜,两人回到客栈,整理了一部分照片。窗外的月亮挂在屋檐之上,像一枚银币嵌在夜空中。
“明天去哪里?”时砚一边关灯一边问。
“听说梅里雪山那边日出很壮观。”她靠在窗边,“去看看。”
翌日清晨,他们驱车前往梅里雪山脚下。气温骤降,呼出的白气很快凝结成霜。雪山在晨曦中渐渐苏醒,雪峰被染成淡淡的玫瑰色。
“快到了。”时砚握紧方向盘,“前面就是最佳观赏点。”
两人下车,迅速支起三脚架。此时,第一缕阳光正穿透云层,洒在雪山上,整座山脉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边。
“现在!”时砚低声提醒。
云倾月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刻的壮丽。
他们连续拍了十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直到阳光完全洒满雪峰,才收起设备。
“这张绝对能做封面。”她回放照片时说,“雪山、云海、还有光影的变化,都很完美。”
“你的构图越来越大胆了。”时砚笑了笑,“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冒险。”
她没有否认,“也许是在旅途中学会了放手。”
接下来几天,他们继续深入云南腹地,拍摄了大量作品。有时为了等待一场雨后的彩虹,他们会守在原地好几个小时;有时则在旅途中偶遇惊喜,比如一群藏族姑娘跳起的传统舞蹈,或是某条隐秘的溪流在阳光下闪烁着翡翠般的光芒。
在一次参与节庆活动时,一位年轻的少数民族姑娘主动靠近他们,递来一条手工编织的彩带。
“这是幸运的象征。”她说。
云倾月接过彩带,指尖抚过那些细密的编织纹路,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温暖。
“谢谢。”她轻声道。
姑娘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然后转身跑开,融入人群中。
“看来我们在云南还挺受欢迎的。”时砚打趣地说。
云倾月没说话,只是将彩带小心地收进背包里。
回程前一天晚上,他们在客栈的露台坐着,远处的星空清晰可见,银河横跨天际,璀璨夺目。
“你说……”时砚忽然开口,“如果我们以后真的开一门摄影课,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
云倾月望着满天星辰,沉默片刻后轻声回应:“或许吧。”
一阵风吹过,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相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刚才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一片高原草地上,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摇曳,背景是连绵的雪山。
她轻轻按下删除键。
画面消失的瞬间,快门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