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蓝玉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深处冰冷黑暗的盒子。路风的家,毕竟在最后那个时候,留下的记忆并不美好。
他脸色微微发白。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抗拒。
路风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僵硬和瞬间涌上的恐惧,他捧住了谢蓝玉的脸颊,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不是那里。”他声音低沉而清晰,像在许下一个誓言,“是新家。我后来买的。只属于我……和我想带回去的人的家。”
路风拇指轻轻抚过谢蓝玉微凉的脸颊,“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和……以后。”
“新家?”谢蓝玉呢喃着。
他张了张嘴,喉间却再发不出声音,那些悬在舌尖的疑问与不安,都被路风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蜷缩回去。
直到车载电台里突然流淌出一首老歌,他才惊觉窗外的霓虹早已连成模糊的光带,柏油路面延伸向城市深处,而车轮碾过减速带时的轻颤,正顺着座椅骨架缓缓爬上他紧绷的脊背。
等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车子已经驶入一个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绿植掩映,环境清幽。路风停好车,带着谢蓝玉走进一栋单元楼,电梯直达顶层。
门打开,感应灯柔亮。没有记忆中那种压抑的、属于过去的沉重气息。这是一个开阔的复式空间,装修风格是现代简约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工业风,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干净的木质香气。
谢蓝玉有些恍惚地走进去,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空间。这里没有旧日的痕迹,一切都崭新而舒适。
就在这时,一只圆滚滚的、有着玳瑁花纹的猫咪迈着优雅的步子从沙发后踱了出来。它有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谢蓝玉这个陌生人,然后“喵”了一声,蹭到路风腿边。
谢蓝玉愣住了。
记忆的闸门被猛地撞开——那个被暴雨冲刷后的清晨,他们蜷缩在老宅的二楼,腐木的气息混着潮湿空气扑面而来,路风对他说:“我们逃吧。”
“去南半球的小镇,你写代码我去酒吧驻唱,养一窝玳瑁猫,怎么样?”
少年时天马行空的梦想,带着阳光和青草的气息,早已被现实的洪流冲刷得模糊不清。谢蓝玉从未想过,路风还记得。更没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在这个属于他的新世界里,留下那个梦想的……一部分印记。
路风弯腰把那只胖乎乎的玳瑁猫抱了起来,走到有些怔忡的谢蓝玉面前。猫咪在他怀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喏,”路风把猫往谢蓝玉面前递了递,眼神深邃,带着点温柔和一丝少年气的得意,“虽然没去成南半球,也没能驻唱,不过……”
他顿了顿,看着谢蓝玉眼中翻涌的情绪,声音低沉下来,“一窝暂时实现了,一只还是养得了的。玳瑁猫,招财,镇宅。”
谢蓝玉看着眼前这只温顺的、有着特殊花纹的猫咪,再看看路风眼中那混合着成熟与旧日梦想光芒的眼神,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缓缓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地,轻轻碰了碰猫咪柔软的头顶。
猫咪“喵”了一声,蹭了蹭他的手指。
路风看着他小心翼翼触碰猫咪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仿佛某种隐秘的期待得到了满足。
他抱着猫,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谢蓝玉,声音带着蛊惑般的低哑,“怎么样,可爱吗?”
谢蓝玉点头笑笑,试探性地又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猫咪的下巴,“嗯,它叫什么?”
“玳瑁。”路风说。
谢蓝玉抬眸,“我问你名字,不是品种。”
“就叫玳瑁啊,多好,一听就知道是什么猫。”路风理所当然道。
谢蓝玉:“……”
他努力抿了抿唇,才没让笑意泄露出来,“路大总监,你这取名的水平……”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怎么了?”路风挑眉,一副“有意见?”的表情,“写词难,给猫取名字更难。”
他把猫往谢蓝玉怀里一塞,扭头去换衣服了。
谢蓝玉下意识地接住,猫咪在他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发出更响亮的呼噜声。
“它……好养吗?”谢蓝玉轻声问。
“好养?”路风抽掉领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瞬间从霸道路总监切换成了被猫主子折磨的怨种铲屎官,“这小祖宗刚接回来的时候,差点没把我这屋顶掀了。”
他掰着手指数落,像个告状的小学生:“先是死活不肯用猫砂盆,老子精挑细选的进口豆腐砂,它当空气!非得在我刚铺好的、贵得要死的羊毛地毯上解决人生大事!”
路风一脸痛心疾首,“那地毯现在还留着它老人家的墨宝印记呢!然后!比我都挑食,什么巅峰渴望K9,闻都不闻,非得盯着我碗里的牛排!有一次趁我接电话,偷舔了我半杯威士忌,好家伙,醉得四脚朝天,翻着白眼吐泡泡,吓得我魂飞魄散,大半夜抱着它飙车去宠物医院!急诊费花了我小一万!”
他越说越激动,完全没了平日的沉稳。
谢蓝玉听着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看着怀里此刻温顺得像个毛绒玩具的猫咪,强烈的反差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清朗悦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一种久违的、纯粹的轻松和愉悦。
路风看着他笑,看着他低头温柔抚摸猫咪的样子,看着他眼底那层常年笼罩的阴霾似乎被这温馨的一幕驱散了不少。
他停止了吐槽,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不是环抱谢蓝玉,而是揉了揉猫咪的脑袋,手指却若有若无地蹭过谢蓝玉抱着猫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