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吴遐与吴霞
沈知远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重新拿起了笔。
林昭昭哼了一声:“不想说就算了，不用思考怎么糊弄我。”
“怎么会？”沈知远有点无奈，“我只是在想从哪儿说。”
“好吧，那你清明那天是去看她了么？”
沈知远:“……是的，如果非要说的话，她是我的……姐姐？或者是小姨？”
林昭昭:……
“这辈分有点不对吧……”
“也不是……这件事情也许得从我妈妈那儿说起。”
“你妈妈？”林昭昭对沈知远一堆乱七八糟
“她叫吴芳。”
跟林昭昭想象之中完全不同，吴芳并不是什么身世高贵的大小姐一类，甚至不太光彩。
“她小时候就跑去港城了，不太合法的那种。”
“偷渡？”
沈知远顿了顿:“那时候……这边都很乱，沙坪还是个小渔村。”
林昭昭理解:“所以她是沙坪人？”
“也不是，据说是北方人……但这个就太复杂了，我也说不好。”
“嗯嗯。”
“她过去的时候十几岁吧，到底因为什么也不好说……总之到后来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要自己讨生活了，可能不太体面。”沈知远说道的含含糊糊，难得看他有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
偷渡，十四五岁，黑户，自己讨生活，女孩。
似乎也不难猜是在做什么了。
林昭昭脑子里忽然冒出自己看过的那个时代的电影，脱口而出:“鱼丸妹？”
沈知远神色暗了暗:“嗯。”
林昭昭立刻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有点冒犯:“对不起，我不问了，所以吴霞呢？”
“她是当年我妈妈在……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也不好说到底是邻居，或者是同事的孩子……总之也是个小女孩，她比我妈妈小了十岁，也是个没有孤儿。”
十岁其实是个很尴尬的年龄，你说是女儿也不太可能，你说是妹妹，好像年龄又差的太大了。
“后来我母亲稍微有了一些钱……还有一些人脉之后，她给自己弄了合法身份之后，就给她年龄写小了几岁，给自己年龄写大了几岁，用母女的名义收养了她。”
沈知远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弄到合法身份”“有了一些人脉”，背后到底是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人死灯灭，谁也无从知晓了。
“所以到底是彩霞的霞还是遐迩的遐啊。”
沈知远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其实这是个误会来着。”
“误会。”
“我先说明这些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我妈妈离开的时候我还不怎么记事。”
林昭昭表示理解:“就算记事一般母亲也不会和儿子说这些吧。”
“她们生活那个环境……比较复杂，小女孩就算不卖也难免……嗯，然后我母亲就把吴霞的头发全都剃掉了，几岁的小孩子还没发育，分不清男女的，对外就说是男孩，省的……客人有些特殊的癖好盯上她，名字也改了，就叫吴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最后她那边有了身份后其实也写得是男孩‘吴遐’而不是女孩儿‘吴霞’。”
“但是……她在京医大的毕业证和学生证都写的是女孩？”
沈知远有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嗯，后来一切尘埃落定了，她们离开港城来了内地，大概也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林昭昭立刻意识到，沈知远没想到她查到京医大了，所以不是这边暴露的。
“那沈叔叔什么时候去的港城？”
“后来改开做生意，这边往港城跑的人很多，两个人生意上有交往，一来二去的就在一起了。”
沈知远说的依然含糊，但是林昭昭完全可以理解。
做生意认识的，什么生意会认识吴芳这种人并且“交往”，大概率也不太体面，让孩子说当年父母相识的丑剧确实有些过分了。
“然后吴霞就被接到内地发展了，后来我妈妈去世，她自己上了京医大，又公派去了国外，大概我只知道这么多。”
“那后来……你知道吴霞是怎么……额，过世的吗？”
“据说是自杀。”沈知远倒是坦然，“不过细节我不清楚，沈盛不是个热情的人，她不会爱屋及乌，深爱吴芳不代表他会像我妈妈一样，对我这个……姐姐有这么深的感情，事实上我妈妈过世后，他和吴霞就没什么交流了，后来出国回来的事情，我父亲知不知道还未必。”
二人之间基本都没有什么联系，你说他究竟是真的自杀了也好，还是被自杀了也好，沈盛就一概不清楚了。
不过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沈盛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来的，亲自来京海这边处理了一下她的后事，再往后就是沈知远考到京海，从沈盛嘴里听到这件事儿之后，每年清明去祭拜一下。
整件事情当事人觉得惊心动魄，一波三折，把时间拉长，你会发现后来人看来也不过如此，不那么无聊，但也没有想象中的有趣。
“那宝昌的吴遐呢？你不会说是个纯粹的意外吧？”林昭昭好歹也学聪明了，没透露盛思基金的事情，少说多听才是道理。
沈知远想了想:“不好说，当然也有可能真的就是个纯粹的重名，但我倾向于是沈盛在其中也许帮了一点忙，毕竟他和宝昌之间好像也有业务上的交流。”
“帮了一点忙？所以宝昌的那个吴遐到底是谁？”
沈知远笑了笑:“不要多想，这件事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宝昌集团下面的不少公司，你仔细看的话都会发现，只有近五年十年来成立的算是在内地注册，刚开始大部分都在港城注册的，不管后来这个‘吴遐’是变成女孩了，回到内地了，或者还是死了，在政府的文件记载里面，都有一个男孩‘吴遐’是港城人的。”
“至于为什么用这个身份，也可能是一个很现实的原因。”谈起这些不涉及自己的事情，沈知远说话越来越流利。
“避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