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楚帝脸上的惊恐渐渐被难以置信的愕然所取代。
司徒静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我知道你为了巩固皇位,忌惮兄长,怕他像你当年一样兵变夺位,所以你对司徒睿的阴谋视而不见,任由他害死哥哥!我也知道,你是如何逼迫母后自尽,如何杀害各位为国为民的忠臣!”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楚帝的心脏。
“你...你都知道?”楚帝的声音干涩,他没想到,司徒静的造反,并非只是为了那张皇位;复仇,也并非是对司徒睿的仇恨。她所作所为都是源于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宫廷秘辛。
“弑父?杀了你,太便宜你了。”司徒静缓缓摇头,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蔑,“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你所在乎的一切,一点一点地崩塌、毁灭。”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同利剑,直刺楚帝那已然开始颤抖的灵魂:“你依赖抵御大秦的第一军团,已经被我收服;你经营的江山,我会拱手让给大秦;而你最看重的皇位,我不会要。我要让你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自己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像一个最卑贱的囚徒,在无尽的悔恨和绝望中,苟延残喘,度过你的余生!”
这不是冲动的狠话,而是多年凝聚所有恨意的最终宣言!
楚帝被这一番话击得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脸色煞白如纸。他终于明白,司徒静暗中归来,不是为了争夺权力,而是为了执行一场彻头彻尾,毁灭大楚的谋划,或者说是针对他个人的毁灭。
“你...”楚帝指着司徒静,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惧。“你竟然要调走第一军团?你这是要把朕、把大楚彻底送给萧照渊那个混蛋!!”
司徒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歇斯底里的陌生人。片刻后,她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司徒睿:“至于你,”她语气淡漠,“你的价值,已经用完了。”
她轻轻一挥手,身后墨鹰上前,刀光一闪!二皇子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已身首异处,鲜血染红了御书房的地面。
楚帝看着这一幕,瘫坐在龙椅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没想到,司徒静竟然真的下杀手!
司徒静看着那具尸体,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释然,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她看着楚帝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
“五弟和八妹,我会带走。他们还小,不该成为你权力游戏下的牺牲品。”她轻声说道,又像是在对楚帝的宣告。
听到这话,楚帝猛地抬起头,如同被踩到尾巴的野兽,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挣扎和愤怒的咆哮:“住口!你不能带走老五!他是朕最后的希望!是朕的骨血!”
司徒静看着他癫狂的模样,眼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更深的讽刺:“希望?让他们继续做你权力游戏的筹码和傀儡吗?就像你当初对我们一样!?”
“你懂什么!”楚帝双目赤红,情绪彻底失控,一些埋藏心底多年、甚至可能他自己都不愿直面的话,在此刻崩溃的心防下脱口而出,“是!朕是默许了老二害死老大!因为老大势力太大了,那么多大臣都唯他马首是瞻!朕怕!怕他有一天会像朕当年对待父皇那样对待朕!”
“老二是个野心摆在明面上,没脑子的蠢货而已!老三更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朕能怎么办?朕只有老五了!朕悉心培养他,就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延续我大楚的江山!”
他死死盯着司徒静,眼神中混杂着怨恨、不甘、还有一丝连他都未曾察觉地欣赏和遗憾:“可是...可是你知道吗?在所有子女中,最像朕的,反而是你,司徒静!”
他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沙哑:“朕给你取名为‘静’,不仅仅是朕喜爱你,希望你能安宁平静。而是你骨子流淌着跟朕一样的狠辣,一样的决断,一样的谋略!甚至你比朕更懂得隐忍!你比你的哥哥们,更像朕!”
“朕曾经想过,若你是男儿身该有多好,这太子之位,非你莫属。甚至,朕想过让你继位!因为你才是最能继承朕之意志的人!”
这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司徒静的耳边。她从未想过,在这位冷酷无情的父亲内心深处,竟然曾对她有过如此高的评价和期许。
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幼时父皇对她的功课格外严格,甚至某些重大朝议后,会看似无意地询问过她的看法......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恶心感涌上司徒静的心头。这算什么?迟来的认可?扭曲的父爱?还是失败者绝望的呓语?
司徒静的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她猛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泛起的那一丝波澜彻底平息,只剩下比之前更加坚定的决绝!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她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继承你的意志?是猜忌?是背叛?是为了一己之私可以牺牲一切的疯狂吗?对不起,我司徒静绝不会成为第二个——司徒靖!”
她不再看楚帝那彻底灰败下去的脸色,决然道:“我会带着归顺于我的部队撤军南境,五弟与八妹我也必须带走,这是我的决定,不是在与你商量。至于这皇位,就留给你了。”
说完,她不再有丝毫留恋,决然转身,踏过御书房的门槛,将那个陷入疯狂、悔恨与深渊的楚帝,连同他那番迟来的、扭曲的认可,统统彻底抛弃在了身后。
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有些恨,一旦种下,就无法消弭。皇位、迟来的认可、可有可无的父女之情,在母后和兄长的血仇面前,在那些为国为民牺牲的忠臣和第三军团面前,一切都轻如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