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都城外的慈恩寺,白日里香火鼎盛,入夜后静得只剩风声。一个小太监裹紧黑衣,猫着腰穿过大雄宝殿,推开后院一间不起眼的禅房暗门,密室内烛火摇曳,影七正坐在案前,指尖摩挲着一枚青铜令牌。
见小太监进来,影七抬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衣角上。那是块绣着云纹的丝绸,还沾着一丝淡淡的熏香,正是陈美人常用的香氛。他接过衣角,眉头微挑:“夜影大人有何吩咐?”
“是的。”小太监压低声音,“夜影大人在高台陪伴楚帝片刻后,故意遗留下此物。”
影七微微点头,将衣角收进暗格,随即拉动案几旁的铜铃。片刻后,四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进入密室,单膝跪地:“大人有何吩咐?”
“查!”影七声音冷冽,“今日楚都各府衙,各军营的所有情报,一丁点都不能遗漏!”
“属下遵命!”黑衣人领命,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密室内重新陷入寂静。影七看着案上的舆图,目光落在大楚南境二字上。夜影突然传信,必然是楚帝有了动作。结合这段时间大楚发生的事情,他隐约猜到,这动静恐怕与南境五毒教有关。
半个时辰后,黑衣人陆续回报。
“大人,今日晚间,独孤明入宫见驾,随后前往了兵部。”
“京畿卫今日晚上增派了城门守卫,对出城车辆盘查严格。”
“兵部在独孤明进入后,兵部尚书亲自值守,有数只信鸽从后院飞离帝京。”
消息汇总,影七眼中寒光一闪。军用信鸽,城门戒严...楚帝看来是出手了,这是要动五毒教。
“备信鸽,”影七起身,飞速写下几行字,“密报帝都,告知陛下,楚帝疑似派人剿灭五毒教!另外,通知南边的兄弟,密切监视南境动向,一旦楚军有所动作,即刻回报!”
黑衣人接过密信,仔细卷好,系在信鸽脚上,信鸽振翅飞出,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大周朝议殿的晨会上,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周帝坐在龙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案上的奏报,上面一条条的信息,像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殿下的文武百官垂着头,没人敢先开口。谁都知道,如今的大周,正被大楚拖进民心溃散的泥潭。
“砰!”周帝一拳砸在案上,“司徒靖真的是昏了头!当初以为只是邀请前来相助,谁知竟然拿着百姓当筹码!现在好了,全天下都指着咱们周楚联军的脊梁骨骂!”
丞相杨洪垂着头,声音艰涩:“陛下,如今民间流言四起,都说周楚同流合污,连京畿一带的学子都联名上书,要求陛下与大楚断盟!”
“断盟?”周帝苦笑一声,“断了盟,大秦转头就会先灭了大楚,再挥师攻周!咱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大楚倒了,大周也好不了!”
户部尚书令狐明上前一步,语气沉重:“陛下,近日大秦收紧了与我朝的贸易,说是担心周楚暗中转运,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借着大楚的事打压咱们。现在境内的盐价涨了三成,布匹、铁矿更是紧缺,百姓本就不满,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乱!”
周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朕当初就劝过司徒靖,别搞这些旁门左道。他倒好,勾搭上这种邪祟就算了,现在把火引到咱们大周身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兵部尚书韩松上前一步,忧心忡忡道:“陛下,如今大秦黑水关的卫青、云州的孟珙都在增兵,看架势,是随时想要攻我大周。若咱们内部生乱,秦军趁机来攻,怕是挡不住啊!”
殿内的议论声渐渐响起,有的大臣主张明面上与大楚撇清关系,废除盟约以平息民心;有的则反对,若是暗中被大秦得知,再来一次公告天下,那朝廷到时候在百姓心中再无诚信可言。吵来吵去,始终没有一个定论。
周帝心中满是无力。他知道,大秦就是在等周楚内乱,等民心涣散的那一刻。可眼下,大楚捅出的篓子太大了,就算他想遮掩,也堵不住天下人的嘴。
“丞相,你怎么看?”
杨洪躬身一礼,语气沉稳:“陛下,眼下既不能彻底与大楚决裂,也不能坐视民心溃散。臣有两策。其一,即刻下旨,声明大周事前不知五毒教之事,若楚帝真有勾结,大周绝不姑息!并光明正大派出使者前往大楚,表面姿态给百姓看,让大楚尽快处置相关官员。其二,密令边关加固防线,并即刻派遣钦差前往各州郡安抚百姓,告知国内百姓,大周与大楚结盟只为抵御大秦,绝无勾结邪祟之意,稳定民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必须尽快让大楚解决此事,否则我大周民心难复。另外,与大秦也需协商盐价,宁愿付出一些利益,也要将盐价稳定,否则民心难安。”
周帝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这计策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却能暂时稳住局面。他看向殿外,晨光透着窗棂照进来,却驱不散殿内的阴霾。他心中满是悔意,若早知大楚会如此不择手段,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傀护法上场。
“就依丞相之言。”周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传朕旨意,即刻拟诏安抚百姓,派钦差前往各州;礼部,选得力使者,明日便启程前往楚都。告诉楚帝,若他不能给大周一个交代,周楚联盟,到此为止!”
旨意传出,朝议殿内的百官纷纷领命退下,开始忙碌的执行命令。周帝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若大楚一日不彻底解决五毒教的烂摊子,大周就一日摆脱不了‘帮凶’的骂名。
他望向挂于殿内的巨大舆图,大秦的疆域日益扩大,他忽然觉得,这场与大秦的较量,他们或许从一开始就输了。不是输在了兵力,而是输在了民心,输在了帝王的格局。
“希望楚帝这次能懂事些吧,”周帝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忧虑,“不然,为了大周的江山,那朕也只能分一杯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