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伍在听到苏年的问话后,强压下心中的悲愤,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而后指向四周宏伟而空旷的宫殿,继续道:“少爷在空间漩涡中为我们击碎巨石之后,我们就被这狂暴的空间漩涡卷到了这处宫殿之中。跌落而下的冲击太过猛烈,所有人都因为这冲击而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他顿了顿,眼中再次涌上后怕的泪水,声音逐渐也急了促起来:“在我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少爷的身影!可是我却看到……看到那程凯早已醒来,并且手持那把巨剑,朝着昏迷不醒的少爷杀了过去!我想冲过去救少爷!可是……相隔太远,我根本来不及!”
说到此处,苏伍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哽咽,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永安郡主殿下及时醒了过来!殿下反应极快,出手如电,瞬间击杀了程凯那个叛徒!” 他重重地喘息了一下,才继续道,“可是……程凯刺出的巨剑实在太快,虽然被殿下干扰了一瞬,剑势还是……还是伤到了少爷……所幸因为殿下的及时出手,程凯那致命一剑偏离了心脏要害!不然……不然少爷恐怕就……”后面的话如同千斤重担,压得苏伍再也说不下去,让他再次控制不住地呜咽起来,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苏年静静地听着,脸上逐渐露出恍然之色,随后他口中低低地,带着一种冰冷的情绪喃喃道:“原来是程凯么!”
他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而后伸手重重地拍了拍苏伍仍在颤抖的肩膀,试图给予一些宽慰。他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好了,小伍。别哭了。这不是……将队伍里隐藏的奸人给揪出来了么?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一件好事了。” 他顿了顿,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疑惑,像是在记忆深处竭力搜寻着线索,“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这程凯,他到底为什么要对我下手?莫非……!”
他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仿佛要把那团混乱的思绪甩开。深究无果之后,他只能暂且搁置:“罢了,眼下多想无益。等我们出了这大妖洞府,再行将此事详细上报便是。”
随后,苏年环顾身处的宫殿,强撑着昏沉发胀的头颅,声音中带着一丝刚醒的疲惫:“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守护在他身旁的苏伍立刻微微躬身,声音清晰地解释道:“回少爷,属下也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一行人先是被那恐怖的空间漩涡带到了一片环绕着宏伟宫殿的巨大广场之上,当时情况混乱,郡主殿下当机立断,和其他队伍一起带领着清醒过来的弟兄们,先行进入了宫殿内部探查,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大殿的前厅区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年略显苍白的脸色,旋即补充道,“那时少爷您重伤昏迷,气息微弱,正处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属下职责所在,不敢离开寸步,只能在此守护,因此并未跟随郡主他们深入探索。所以关于这宫殿内部的具体情形,恐怕得等诸位队长回来之后才能知晓详情了。”
“诸位队长?”苏年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不解,他微微侧头,满是疑惑地望向苏伍,显然是对这个称谓感到奇怪。
苏伍见他一脸不解,正欲开口解释这“诸位队长”的由来。然而,他话音还未吐出,一道清亮而带着明显欣慰之意的男声,如同穿堂风般,带着些微回响,忽地从宫殿深处的一条幽暗通道里清晰地传来:“你小子!终于醒了!也不枉费我花了压箱底的宝贝救你!”
这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又隐隐透着一丝调侃。苏年两人皆是同时被这声音吸引,循声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那通道口光影交错处,幻化成“田桦”模样的钟天婳正大步流星地从中走出。她此刻穿着金属甲胄,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疲惫与看到苏年苏醒的真诚笑容。在她身后,几位身着同样制式甲胄,神情严肃的士卒也紧跟着鱼贯而出,一行人正朝着苏年与苏伍所在的位置快步走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前厅里激起轻微的回响,打破了片刻前的沉寂。
苏年听到钟天婳的话后,心中忽地震动了一瞬,先前就听苏伍说起过自己是被她所救,现在又见到钟天婳如此神态,心中感激之情瞬溢于言表。一念至此,他当即拱手传音道:“多谢郡主出手相助,若是没有郡主相帮,我怕是要死在这里了。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殿下尽管开口便是。”
钟天婳三两步来到苏年的面前,嘿嘿一笑:“你确实要好好谢我,我这次可是将魂婴命元果都给你用了,那可是高阶灵药中的极品,这种级别的灵药整个皇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听闻此话,苏年的感激之心更甚了一分。他没想到钟天婳口中那将他从鬼门关拉回的宝贝,竟是魂婴命元果!他曾在魏青崖给他的古籍中瞥见过此物的描述,知道它确如后者所言,乃是高阶灵药中的极品。这等宝物恐怕是玉龙皇留给她保命的底牌!
他望着眼前‘翩翩少年’那副“心疼不已”又带着点小骄傲的模样,一时间喉头滚动,竟有些失语。他未曾想对方为了救自己,竟是押上了自己的保命符。这份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先前那句“日后若有所需尽管开口”的承诺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灵药……”钟天婳见他神色震动,似乎很满意这效果,随后单手叉着腰,下巴微微扬起。虽然现在是男儿身姿,但还是带着一种世家贵女特有的气度,踱步到他近前,语气里是货真价实的心疼,“本是我皇爷爷千叮万嘱,唯恐我遭遇不测才交予我傍身的。谁能想到,它第一个救的命,竟是你苏年!”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住苏年的眼睛,加重了语气,“还有!你之前所说的紫心神脉藤,我可是费尽心思才给你寻到的。苏年啊苏年,你这一条命,如今可足足欠了我两株世间难寻的高阶灵药了!”
她伸出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苏年眼前晃了晃,那姿态既像在强调数目,又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就凭这两样东西的价值,足够驱使一位神难境后期的顶尖高手为我卖命效力了!”
钟天婳的话语一下下敲在苏年的心坎上。他眼中微妙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随即便被他强行压入了眼底深处,只余下深深的复杂。而钟天婳仿佛很欣赏他此刻的窘迫与凝重,脸上重新绽开了她标志性的狡黠,随后她缓缓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意,微微倾身,凑近了些,一字一句地带着一丝看好戏般的玩味,缓缓说道:“不过嘛,你也别急着犯愁。这些东西的价值……我们以后再慢慢算!”
那“慢慢算”三个字,被她拖长了调子,轻飘飘地落在两人之间,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显得意味深长。
苏年正欲与钟天婳商议下一步行动,却见她神色凝重,手腕一翻,一把沉重的巨剑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带着未散的凛冽煞气,“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苏年的目光瞬间被那巨剑吸引,瞳孔猛地一缩!那正是程凯之前所用的武器。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目光严肃。亲眼看到程凯的武器出现在钟天婳的手中,他胸中还是升起一股混杂着震惊与愤怒的情绪,而后缓缓从双唇之间硬生生挤一句话:“程凯……真的死了?!”
钟天婳眉间一拧,仿佛斩杀程凯的一幕仍在眼前。她迎上苏年的目光,声音低沉却清晰:“是啊!当时情况紧急万分,他攻势狠绝,不留余地。我别无选择,只能仓促之间出手……一击之下,削去了他的头颅。”她的话语简洁而残酷,描绘出那瞬间的生死定局。
随即,她眼中浮起浓重的困惑,紧盯着苏年绷紧的脸:“话说,他为什么要对你下死手?你们同为皇朝将士,袍泽之间,怎能如此狠辣地互相残杀?况且你们之前不还好好的么。就算你们曾有过节,也不至于要置你于死地吧!”
苏年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嗤笑一声,声音干涩:“过节?”他摇了摇头,双眼微微眯起,“我和他从未有过过节,甚至说……都未曾好好见过几次!谈何深仇大恨?”
钟天婳听到苏年的回答,眉头锁得更紧了几分。“既如此,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她喃喃自语,随即一个她从未想过的念头闪过,声音陡然拔高,“莫非……他是燕国安插的暗子?!”这个猜测让她感到一阵寒意,虽说她也曾听闻燕国在皇朝之中安插了不少死士,但是如此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是让她心惊不已。
苏年闻言,却并未立刻接她的话。他沉默下来,目光从钟天婳的脸上移开,落在那柄染血的巨剑上。他逐渐陷入深沉的思索,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静默而凝滞,眼中晦暗不明,翻涌着旁人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