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换上厉川最喜欢的墨绿色丝绒长裙,对着镜子练习了几次平静的表情,才重新回到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好三人份的银质餐具。
厉川坐在主位,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将那双深邃的眼睛映得如同两口幽井。
乔莉坐在他右手边,正优雅地小口啜饮餐前酒,鲜红的指甲与酒杯中的勃艮第红酒相映成趣。
“物资清单我看过了。”
乔莉放下酒杯,
“这次空投比上个月少了15%的奶粉和10%的抗生素,但多了30%的压缩饼干。西区那边已经有怨言了。”
厉川眉头微蹙,
“奶粉是国际市场价格上涨,抗生素……”
他瞥了沈棠一眼,似乎在考虑是否该在她面前继续这个话题,
“青霉素有20%流入了黑市。这个我会跟贺鸣远再好好商量一下。”
“那维斯康定呢?”
“那东西……别说西区了,东区都被管制着,实在是没办法……”
话题在这个沉重的结尾结束了。
沈棠低头切割盘中的牛排,刀尖在骨瓷盘上划出细微的声响。
她不敢搭话,生怕话题转向她下午的行踪。
但命运怎么会放过有秘密的人——
就在她刚把一块牛肉送入口中时,厉川突然转向她。
“虽然我知道你现在有许多自己的事情要忙,”
他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
“但下次去西区,还是不要一个人的好,至少带上江跃。”
沈棠的叉子差点脱手。
她感到乔莉的目光如探照灯般射来,那眼神分明在说:
我看你说不说实话。
餐桌下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撞到桌布,引得高脚杯中的红酒微微晃动。
她抬眼看向乔莉,目光中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求饶意味。
乔莉的红唇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指尖在文件边缘轻轻敲击,仿佛在倒计时等待她的回答。
“嗯。”
沈棠最终只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
这不是谎言,却也绝非实话,而是一种狡猾的逃避。
她看见乔莉眼中的光芒瞬间变得锐利,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位素来喜欢戳破他人秘密的女人竟保持了沉默。
晚餐的后半程在诡异的平静中度过。
厉川谈起即将到来的白鸽商会周年庆,乔莉则分享了几条东区最新的八卦。
沈棠像个局外人般安静地进食,只有在她杯子空了时,厉川会自然而然地为她续上红酒,这个习惯性的体贴动作让她的愧疚感又深了一层。
当甜品端上来时,厉川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们慢用,我接个电话。”
书房门关上的瞬间,沈棠的肩膀微微放松。
她刚想借口离席,乔莉却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厨房。”
乔莉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感,
“现在。”
她的指甲几乎陷入沈棠的皮肉,那股狠劲与优雅的外表格格不入。
沈棠被半拖半拽地带进厨房,不锈钢门在她们身后重重关上,将餐厅的温馨氛围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