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颤的余波还在林渊膝盖骨里嗡嗡作响。他盯着九重天阁废墟下那台古老服务器，屏幕上\"版本回滚中\"的进度条卡在99%，像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天堑。
\"所以我们现在是卡在系统保护机制的bug里了？\"苏红绫的幻珠突然从衣襟里滑出，在尘土飞扬的废墟中泛着诡异的桃红色。
林渊伸手去接，指尖却穿透了珠子。
半透明的掌心映出服务器幽蓝的荧光，他忽然想起四十三章那个陶土傀儡——当时它也是这样穿透了苏红绫的衣角，喊出那个被系统删除的小名。
\"更糟。\"冷月仙子的声音从青玉简牍堆里传来，\"有人在用幻术加密我们的记忆...\"
话音未落，幻珠突然炸开成千万个像素点。
每个光点里都映着相同的画面：林渊第一次在血池边遇见苏红绫时，她赤足踩在玄骨老人的头盖骨上，脚踝铃铛响得像催命符。
\"见鬼，这是md5加密的视觉哈希值！\"
林渊的社畜本能瞬间激活。他扯下腰间用来装灵石的布袋，咬破手指在上面画起二进制转换阵。血珠落在粗麻布上立刻变成跳动的0和1，组成了熟悉的代码框架。
苏红绫突然按住他的手腕：\"你每破解一层，就会忘记我们之间的一件事。\"
她的睫毛在服务器冷光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林渊这才发现幻珠爆出的数据流正在吞噬她的裙摆，那些绣着合欢花的暗纹正一节节变成乱码。
\"总比困在死循环里强。\"林渊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记得备份就行。\"
阵法亮起的刹那，整个世界突然被压缩成.zip文件。
解压后的记忆像劣质VR视频般跳帧播放。
林渊看见自己站在第三章的血池边，正用陶土傀儡测试玄骨老人的攻击模式。当时的苏红绫还是个Npc般的背景板，直到他故意把尸毒引向她——
画面突然卡顿，跳转到第十九章的客栈。
染血的帐幔里，苏红绫的指甲陷进他后背。那时他们刚发现系统强制绑定的道侣契约，她咬着他耳朵说：\"要是你敢用程序员思维分析我的媚功...\"
记忆又闪回到第三十一章的剑冢。
苏红绫替他挡下血煞老祖的噬心爪，幻珠裂开的纹路组成了莫比乌斯环。当时她吐着血笑：\"看来我们真是困在某个死循环里了。\"
每个关键帧都精准对应着前四十五章的节点，最后却在第四十一章的雨夜戛然而止。
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接吻。
林渊的代码阵突然报错，红色警告框弹出：【校验码错误】。他盯着要求输入的最后一位参数，鬼使神差地敲下当天的日期。
\"你居然记得...\"苏红绫的声音从数据流深处传来，\"那晚我本打算用幻术控制你。\"
整个加密包轰然解体。
林渊摔回现实时，发现服务器屏幕上的进度条变成了【记忆碎片整理完成】。冷月仙子的青玉简牍散落满地，每片上都刻着相同的卦象——坎为水，两次叠加。
\"水雷屯卦？\"苏红绫拾起一片简牍，\"物始生而难成...\"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铃铛声切断。
林渊猛地转头，看见血池方向升起十二盏白骨灯笼。每盏灯罩上都浮现出他们刚才破解的记忆画面，但所有有苏红绫出现的场景都被打上了马赛克。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看清真相。\"林渊擦掉嘴角的血，\"你猜是血煞老祖还是九重天阁？\"
苏红绫突然僵住。
她的幻珠不知何时重新凝聚，珠芯里浮动着陌生的画面：一个穿现代卫衣的女孩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重生之魔宗弃徒》的文档界面。
\"这是...我的原始记忆？\"苏红绫的媚音罕见地发抖，\"为什么我会看见自己敲键盘？\"
林渊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快看校验码！\"
幻珠最后显示的数字，赫然是现实世界中苏红绫猝死的日期。
服务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那个永远卡在99%的进度条终于走完，屏幕上弹出最终提示：【是否格式化所有情感变量？】
林渊的指尖悬在确认键上方。
苏红绫的幻珠突然分裂成两个——一个泛着妖异的红光，一个澄澈如初生。两颗珠子同时映出林渊的脸，只是左边那个的倒影正在缓慢消散。
\"选吧。\"冷月仙子的叹息从地底传来，\"要真相，还是要她？\"
白骨灯笼突然全部炸裂。
纷飞的碎片里，林渊看见前四十五章所有苏红绫的影像都在重组。从最初充满算计的媚笑，到剑冢里那个染血的拥抱，最后定格在雨夜她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珠。
他猛地砸碎确认键。
整个世界陷入黑暗前，林渊听见苏红绫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这个...傻子...\"
然后是无尽的系统提示音：
【情感变量已隔离】
【记忆碎片重组完成】
【新副本生成中...】
黑暗尽头亮起一点微光。
林渊看见自己站在熟悉的办公室里，工牌上写着\"游戏测试员\"。对面工位的女孩转过头，屏幕蓝光映着她眼角的泪痣——和苏红绫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桌上摆着台历。
红圈标注的日期，正是幻珠校验码显示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