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断关,冷风如刃。
关内兵营严整肃穆,士兵往来如流,每一步都踏在同一个节拍上。
铿锵有力,仿佛连大地都为之震动。
高墙之内,一座巨大的黑色主帐伫立于营地中央。
四周设有重岗,岗哨林立,火炬高悬,军中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主帐前,姜飞领着宁凡、秦礼、苏苏缓步而入。
周围士兵看到这几人皆目露敬意,神情虽不激动,却分外专注地注视着那位青年。
宁凡并未多言,只是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一些操练场地、营房、箭塔之上。
此地虽苦寒,却布防森严,细节周密,毫无懈怠之意。
“此地……确实不凡。”他心中暗自评价。
很快,一行人进入了主帅大帐。
帐中灯火通明,虽是军中之地,但陈设极为整洁有序。
墙角处一张沙盘,占据半壁空间,其上插满细小的军旗、指牌,代表着各地兵力与地势分布。
除此之外,几张地图平铺于案,卷宗摞放整齐,可见将帅平日行军布阵之严谨。
姜飞在主位前停下,摘下头盔放于木架之上,转身对着宁凡恭敬一礼:
“殿下,请坐。”
此刻的姜飞,卸下了战甲的冰冷,却依然不失沉稳之气。
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尽显沙场将军之姿。
脸上那道自眉角延至颧骨的淡淡旧疤,在烛火映照下愈发明显,为他平添一抹杀伐果决的气息。
宁凡点点头,没有急着落座,反倒笑着道:
“姜将军,果然不是只知征战的猛将,人情世故也是一把好手。”
姜飞闻言微微一笑,却不言语,只亲自引着几人入座。
刺史秦礼也跟着坐下,虽说位列地方官员。
但在这帐中,他的气场明显被姜飞压了一头,甚至坐得都有些拘谨。
军中无茶,帐中只有一壶温热的清水。
士兵很快端上几盏木制茶盏,水气氤氲,微微泛着清苦的青草味。
姜飞望向宁凡,沉声说道:“殿下,边地条件简陋,军中无茗茶,唯有清水一盏。”
“若殿下不嫌弃,还请润喉。”
宁凡接过水盏,轻轻一抿,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能饮一盏将军亲奉之水,已是荣幸。”
“姜将军太客气了。”
随后,他放下水盏,语气略微转沉:
“此次我来,不只是为了巡视边关,更重要的,是为皇命而来——给将军和诸位将士带来些赏赐与安慰。”
说罢,他看了秦礼一眼,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地道:
“接下来我要宣读圣命,还请刺史大人暂避片刻。”
秦礼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连自己都不能听的皇命?
虽然他也有些怀疑这件事情是真的是假的。
但是目前这个情况来看,肯定是要离开的,毕竟宁凡都开口说了。
但他也不是不识分寸之人,立刻站起身,拱手告退:“下官遵命。”
秦礼退出帐篷后,帐中便只剩下宁凡、苏苏与姜飞三人。
姜飞神情顿时一肃,起身卸下厚重的肩甲与战袍,只穿一件单薄盔衣,单膝跪地,拱手道:
“末将姜飞,恭听圣命。”
宁凡面色郑重,从随身锦囊中取出一道卷轴,亲自站起,朗声宣读:
“朕素闻北荒大将军姜飞,英勇无比,使得边疆稳固,乃社稷之福;将士戍守,实黎民之幸。
卿镇朔方十载,枕戈待旦,风雪无阻,使胡马不敢南牧,百姓得享太平。
今特赐蟒袍一袭,以彰卿之忠勇;
白银千两、蜀锦百匹,聊慰戍边之苦;
御酒十坛、人参二十两,以养卿体;
卿之家室,可择京中宅邸安居,子女亦可入国子监就学;
望卿矢志不渝,为朕守好国门;
他日凯旋,朕必亲迎犒赏!”
圣命落毕,帐中寂然无声。
姜飞重重叩首,声音沉厚如钟:
“末将姜飞,谢主隆恩,愿为陛下、为大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宁凡微笑着上前,亲自将姜飞搀扶起来:
“将军不必多礼。这份功绩,是你应得的。”
他拍了拍姜飞的肩膀,语气多了一分坦率:“边关之事,若无你镇守,恐怕大玄百姓早就寝食难安。”
姜飞站稳,微微点头,眼中虽仍有谨慎,却已对这位年轻皇子多了几分认同。
“殿下言重了。末将所做,不过职责所在。”
“呵。”宁凡轻笑一声,随即语锋一转:“将军,不知你对未来局势有何看法?”
姜飞一怔,下意识反问:“殿下指的是——?”
“自然是边疆之外。”宁凡目光如炬,缓缓说道:“大秦、蛮荒,日益强势;”
“大梁、大宋,波诡云谲。而我大玄,腹背受敌。”
“将军认为……将来如何自处?”
姜飞沉默片刻,脸上的神情看似平静,实则眼神微凝,显然在斟酌言辞。
“外敌环伺,非一朝一夕之事。”他慢慢开口,语气依旧冷静:
“不过无论将来如何,末将只知守好天断关,护我大玄一寸疆土。”
这是一种不偏不倚的回应,滴水不漏。
宁凡听罢,眼中笑意更浓。他望着姜飞,语气意味深长地道:
“将军心中,自有自己的算盘。”
姜飞目光如常,却没有回答。
宁凡也未再逼问,只是缓缓端起水盏,抿了一口:
“今日所言,尚浅。”
“我来这边,还要住上一阵,等粮草抵达,还请将军安排得当。”
姜飞抱拳:
“殿下放心,粮草既至,末将定妥善分配,不敢有误。”
?
帐外风声越发急促,天色渐沉,营地之中,火光如炬,旗帜猎猎。
边关之内,这场初见虽未明言太多,却早已暗潮涌动。
姜飞虽未明表立场,但宁凡已经看出——
这个大将军,是个值得交手的对手,更可能,是未来的重要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