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味,与景园内草木的清新截然不同。
这种气味钻入鼻腔,让陈明本就因连夜催动百梦唢呐而疲惫不堪的神经更添了几分焦躁。
他推开病房门时,动作下意识地放轻了许多,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病床上,大柱原本养得壮实的身影蜷缩在病号床上里,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他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
眉头紧紧蹙着,即使在昏睡中也透着浓浓的不安。
那只紧紧攥着的拳头露在被子外面,手背上青筋隐现。
正是那截用红绳系着、编织粗糙却饱含心意的长生辫。
辫梢的红绳,在他汗湿的掌心勒出了深深的红痕,几乎要嵌进肉里。
“老板,您来了。”
“大柱刚睡下,烧还没全退,但刘医生说暂时稳住了。”
马小簧守在床边,眼圈有些发红。
见陈明进来,连忙起身,声音压得很低。
“主要是惊吓和悲伤过度,加上淋雨受寒,身体一下子扛不住”
“这孩子,心里头压了太多事儿”
“那截辫子,我们想帮他松开擦擦汗,他抓得死死的”
“根本不放,一碰就惊醒,嘴里胡乱喊着小白的名字。”
刘医生也从另一张陪护床上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冷静,但眼神里也某种同情。
陈明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大柱烧得通红的小脸,目光最终落在他那紧握不放的拳头上。
那截头发,本该是小白对生命的期盼与祝福。
如今却成了大柱心中最沉重、最滚烫的念想,烙铁一般。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大柱滚烫的额头,那热度仿佛能灼伤人心。
心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一阵阵发紧、发疼。
“小白……”
大柱在昏睡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声音细弱得像蚊蚋,眉头却皱得更深,攥着长生辫的手又紧了几分,指节都有些发白。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景园那边也需要人。”
陈明缓缓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令人心悸的灼人温度。
他开口,声音比预想中要沙哑许多,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马小簧和刘医生对视一眼,都看出了陈明眼底深处的自责与沉郁。
他们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老板心里肯定比谁都难受。
小白那孩子,开朗活泼。
虽然有着看透世间的老道成熟,但在成熟之下是满是伤痕的年幼灵魂。
“老板,唉”
马小簧有些担忧。
“我没事。”
陈明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两人不再多言,点点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随着房门轻轻合上,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大柱浅浅的、带着些许急促的呼吸声。
以及陈明自己那沉重得几乎能听见回响的心跳。
“弟弟”
“大柱.....”
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大柱。
雨是他停的,唢呐是他吹的,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以为自己是天景之主,无所不能。
可就在他为了驱散那场几乎要淹没景园的暴雨,聚精会神催动百梦唢呐,自以为在拯救世界的时候。
小白,一个那样鲜活的孩子,却在他的疏忽下,在他的“庇护”下,“自愿”离开了景园。。
这份自责像一根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他的神经,让他坐立难安。
他甚至觉得大柱此刻承受的痛苦,有相当一部分是他造成的。
“系统。”
“你说过,解锁相关风景区域后,会逐步开放配套的安保、搜寻及紧急应对功能模块。”
陈明在心中发问,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丝不顾一切的迫切,
“我现在就要这个功能!立刻!马上!”
【宿主,您的权限不足,无法强行开启后续功能】
系统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一如既往的冰冷,不带任何情感。
“一个孩子!在我的地盘上,因为我的疏忽被人掳走了!”
“如果我连自己人都护不住,谈何经营?谈何发展?游客的安全如何保证?”
“如果今天走失的是游客,被歹徒挟持”
“你告诉我,是不是也要等我把整个繁枝山脉都开发成世界顶级的五A级景区,你才肯启动你那所谓的‘后续模块’?”
陈明几乎是在心中咆哮,胸腔中的怒火与无力感交织。
让他额角的青筋都突突直跳。
他的质问如同连珠炮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和深深的失望。
他不是在请求,而是在拷问这个自诩万能的系统,也是在拷问他自己。
是啊,他太依赖系统了。
自从得到这个“欢乐景园系统”,他确实解决了不少难题,也做出了一些成绩。
景园从一片荒芜到初具规模,他甚至能呼风唤雨,改变天象。
而这仅仅只是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切,都让他有些飘飘然。
让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认为系统是万能的许愿池。
系统商城里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更是给了他底气。
可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小白,那个鲜活的生命,那个把他当成哥哥一样依赖的孩子,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自愿”离开了。
而他,这个所谓的天景之主。
除了眼睁睁看着,除了事后对着电话咆哮,竟然束手无策。
甚至打听消息还要去靠一个见过次面的陌生人(指安黎)。
系统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进行某种复杂的运算或判定。
【检测到宿主当前的权限不足,无法开启临时任务】
【检测到宿主当前身负债务,无法开启常规搜索】
【检测到宿主尚未完成主线[向着群山],无法执行[游客保护光环]】
【请宿主理智点,您的权限和营业进度不足】
一连串冰冷的提示音,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让陈明刚刚燃起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熄灭。
他看着那一条条冰冷的解锁条件,每一个数字都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权限不足……功德不够……债务缠身……主线未完……”
陈明苦笑一声,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
他憎恨自己的无能,更憎恨自己因为有了系统就得意忘形,忘记了脚踏实地,忘记了潜伏在阳光下的危险。
“飘了,我真是飘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自我厌恶。
如果不是他过于自信,以为景园固若金汤,以为有童熊熊和那些安保就万无一失,又怎会给那些杂碎可乘之机?
上一次的偷猎者行为明明他已经加强了景园的安保。
但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