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术还在暗自觉得赵妍儿人不错。希尹则心中有些不安。这福柔帝姬答应的如此痛快,难道有诈?
但仔细想想刚刚这位帝姬驰骋马球场自信的模样,便觉得大概是她过于自信了。
嗯,毕竟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两方敲定比赛流程,事情已成定局,完颜希尹便笑着对赵妍儿道:“大宋帝姬殿下可要小心了,我家兀术兄弟,即便是在女真诸部中,骑射也是名列前茅的人物。”
女真是渔猎民族,即便是妇孺也都懂些骑射,能在女真人中名列前茅,绝对能算是当世高手了。
兀术有些得意的挺了挺胸膛,等宋人这边牵出赛马,更是不用踩马镫,只是单手一扶马鞍就飞身骑在了马上,这功夫,一看就是善骑之人。
这下众人都觉得赵妍儿没什么胜算,赵构正想开口劝说赵妍儿放弃比赛,换自己上去和金兀术比斗。却听一个雄壮的男声说道:“听你什么女真人吹嘘自己骑射厉害,却要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穿了一身骑服,打算一会儿在跑马场上出一番风头的韩世忠。
金兀术听韩世忠出言侮辱自己,便皱着眉头问道:“你又是何人?”
韩世忠道:“洒家只是大宋军中一小卒,不足挂齿的小人物。”
金兀术见他小看自己,立刻暴躁道:“你若不服,咱们便先比斗一番。”
韩世忠立刻道:“求之不得。”
赵妍儿被韩世忠打乱了计划,立刻喝问道:“泼韩五,你做什么?”
韩世忠则凑过去恭敬行礼,挤眉弄眼的小声道:“殿下瞧好,洒家先挫挫这小贼的锐气。”
赵妍儿立刻明白韩世忠是想先出手弄伤金兀术,帮助赵妍儿获胜。这可不是赵妍儿计划的样子。于是道:“你切莫伤了贵客。”
韩世忠却以为赵妍儿在说反话,立刻又挤眉弄眼的说自己晓得。
赵妍儿一阵无语,韩世忠却已经过去和金国人约好了比斗规则。
此时比骑射,往往是双方用布团包裹箭头,然后在箭头涂上石灰,校场中互射一番,到时候看谁身上的白点多,就算谁输。
琼林苑的跑马场够大,双方上马,各占一边。赵构做的裁判官,一声令下,二人催动胯下战马,开始绕场奔驰。
骑射比斗并不近身,两人绕场策马,互相之间总是有些距离。韩世忠是员猛将,两人马速起来,距离得当立刻搭弓就是一箭。
两人都是用的三石弓,箭速极快,韩世忠先出手之下,金兀术只得仓皇射出搭好的箭矢后躲避已然来袭之箭。
金兀术使了个闪身解,躲过韩世忠箭矢。但韩世忠却并不含糊,一箭过后又是两箭。金兀术躲过了第一箭,又堪堪躲过第二箭,这第三箭却再也躲闪不及,正中小腿。
现场全是宋人,立刻就开始欢呼雀跃。
有的说:“这是连珠箭,好俊的射艺。”
有的说:“什么女真人善骑射,也不过如此。”
三箭射完双方距离有些拉远,便又专心策马。韩世忠则是暗暗心惊。
现在局面上看是韩世忠占优。但这比斗是两人各有五支箭矢。韩世忠这连珠箭算是绝技,正常情况下三箭至少能中两箭,其中一箭必中要害。
如今只有一箭中腿,韩世忠也不得不赞一声“好解法”。
双方快马未停,这次金兀术吸取教训,早早的开弓引彀,韩世忠也是满弓一箭,双方竟是用出了同归于尽的气势。
两箭紧擦而过,同时射中对方胸膛。
战场上,二人可能同归于尽,但在比斗上,毫无异议。
不,并不是毫无异议,韩世忠知道了金兀术的路子。
射箭一事,其实有射准和射速两个方向。以现代人的理解,射速就是以机枪连射进行火力压制最后制胜。而射准则是追求一击制胜。
这金兀术走的就是射准一路,所以他解法娴熟,射箭也是追求一击必杀。
即使如此,韩世忠计上心来,他改变骑行角度,开始调整与金兀术的位置关系。
金兀术却并不在意,只是稳住身形,时刻等待机会射箭。
然而韩世忠走位灵巧迅速的逼着金兀术开始与他反方向绕圈。如此一变,两人都要从右侧出箭。换言之就是要求射手用右手握弓,左手搭箭。
对于速射流的韩世忠来说,左右开弓乃是他的看家本领。但对于走射准一路的人来说,往往都只能左面开弓才能射出制胜之箭。
这方面倒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只是人的精力终究有限,两面都练和只练一面自然功力上有区别。
两人又是同时开弓,但韩世忠有信心在这一箭胜过金兀术。正在蓄力准备,却见金兀术双脚脱离马镫,向上一抬就在马鞍上转了个身。竟然来了个倒骑马。
韩世忠纵然惊疑不定,但依然来不及再做反应。双方箭矢同时激射而出,又是个同归于尽的结果。
“坏了。”赵构轻叫一声,“这姓韩的武艺不错,但太过没脑子。如今他中两箭,对方中了三箭,可是对方还有两支箭,他又如何能赢?”
佘彦质也道:“此事确实有点悬,箭壶里有箭和箭壶里没箭,对手的准头肯定不一样。”
赵妍儿则摇头道:“你看那金兀术,像是会估计对手有箭没箭的人吗?”
几人这般讨论,赵妍儿的说法倒也跟韩世忠的判断一样。他赌的就是金兀术被他逼得左手拉弓那一箭打不中自己。到时候自己有两箭优势,保底就是平局,只须用成一次解法,就是胜局。
怎奈何这金兀术骑术着实了得,竟来了一出倒骑马。愣是将这必输一箭给扭转过来。
在场观众也是人心浮动,大多认为韩世忠必输无疑,更有甚者开口骂韩世忠丢人。
韩世忠心中无奈,只得策马调整位置,做好解法准备。
观众看到韩世忠像是仓皇逃窜,更是骂声四起。
正这时,突然听到一阵鼓声传来。只见一个艺伎打扮的女子,正擂起鼓来。
那女子长相俏丽,将宽大的衣袖用襻膊捆着,露出雪白的手臂,舞动手中鼓槌,将一人高的大鼓擂的震天响。
正是营伎梁红玉。